李小寒问过了,这些人家往年冬日多有施粥做善事,如今不过是多一个施药罢了,还说希望李姑娘莫要介怀。
因着有人连药都施了,李小寒每日这万金油的队伍便愈加多人了。许多得了消息的偏远贫苦人家,都纷纷冒着落雪而来。
“你们从哪里来啊?”
这一日,李小寒看着面前这些人,实在眼生,他们说的话,话音都跟附近略有不同,细听才能听得明,李小寒才问道。
“李姑娘,我们从那落山南另一边翻过来,昨夜在府城过了一夜,今日便早早过来了。虽然离得远了些许,但我们都算是定城内。”这些人略带忐忑不安的答,生怕李小寒因为他们离得远便不教他们了。
李小寒知道,落山南另一边,要么翻过连绵的山头,要么绕几天的远路沿着山脚过来。
顿了一顿,李小寒问道,“来的路上还算安生吧?”
见李小寒对他们的来处并无异议,来人咧开一张嘴笑了,“安生,安生,除了些许冒着风雪天出来的野兽,我们绕了一圈,从江南那些人来定城的路走过来的,路上安生得很。”
风雪天里出来觅食的野兽,哪里是让人安生的了。不过是没有要人命的劫匪罢了。
“既如此,你们学了这万金油之后,旁边有那些善心人家送药的,你们早一点去排队,每人领一份再回去。”李小寒叮嘱道。
“哎,李姑娘。”来人高兴的说道。
来之前,他们已经打听过了,府衙这边凭藉贯文书可以便宜买白蜡,他家里薄荷草什么的都有,便想着拿些家底学了这个手艺,万一家里老人孩子头痛脑热都能用得上。
而且,毕竟是一门活命救人的手艺呢。
就是怕李姑娘嫌弃他们离得远了,又或者错过了时间李姑娘已经不教了。
如今一看,李姑娘继续教,居然还有善心人家送药。真是来得太好了。
泰和二十五年冬,十一月十七日,朝廷东路大军出发,支援辽东。
十一月二十,李信和等学子因聚众闹事,带来不良影响,但念在其心可嘉份上,责五大板,当场无罪释放。
“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有五板子吗?怎么这么严重了?”还在教授白蜡油的中途,李小寒急急忙忙的赶到仁和堂。
李信和是在回家路上吐血被转头送过来的。
“李举人板子上的伤只是皮外伤,用药之后便好。但是李举人先前大病过一场,身体本来就弱,前几日应该是受了暗伤,造成内里暗出血,然后又没有好好调养,环境不好,导致发热,如今五个板子,只是刚好把这个伤势激发出来罢了。”张大夫不在,仁和堂派出来的是医术紧紧次于张大夫的韩大夫。
“那应如何是好?”李小寒急急忙忙问道。
“为今之要,唯有先止血,然后将发热降下来罢。”韩大夫眉头紧皱。
“韩大夫,你需要用何种药材,你直说。”张辅说道。明明先前进行得十分顺利,没想到临到最后几天出了问题,心中颇为内疚。
“《玉揪药解》记载:三七和营止血,通脉行淤,行淤血而敛新血。我知道仁和堂有一株炮制好的六年三七,既如此,我们便用了。”
如今边境不平,外伤之药,多支持前线去了。仁和堂留下的这一株,也是机缘巧合。
“三七吗?”李小寒愣了一愣,然后带着点恍惚追问道,“我们自己有,新鲜的,是不是更好?”
“三七生消熟补,新鲜的当然药性最好。但是这种天生地养的药材,李时珍大夫药典称其金不换,贵重之称也,遇到就是缘分。”韩大夫对李小寒的话半信半疑,三七虽然吊命不如人参,但是在止血上更为对症,哪里这么巧刚好就有。
“烦请韩大夫先用药,我们立马回家采药过来,约莫两个时辰之后。”李小寒知道这可能很巧,但是来不及多解释。
“青竹,你帮我快马去到我家,跟我爹说信和哥需要,让他马上将野地那几株三七采过来。”
那几株是当时采割杜仲发现的三七,后来一直没有挖,留着每年育种。
“是。李姑娘。”青竹等人跟李小寒打交道良久,知道李小寒平日从无大话,立刻应道,快步离开,赶往平山村。
“韩大夫,先用其他药吧,等三七过来。”张辅说道。
他记得,两年多前,李小寒一家,第一次进仁和堂,便是卖了几株三七。
“是,二公子。”韩大夫应道。
仁和堂一碗药灌下去了,李信和依然昏迷中,偶有病中咳嗽,仍然带着血沫。
李族长看着如此,心中焦急更甚,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李小寒说的三七。
约莫两个时辰后,青竹一身落雪,踏进了仁和堂大门,不等众人开口,便将身侧的一个布袋子拿下来,从中掏出好几株三七,“李姑娘,李老爷说不知道要用多少,采了好些。这三株,是那野地里采的,这三株,是家里林地上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