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定王的病,不管是伤病、还是吓病,都是一种示弱。
李信和的胆子还没有敢往装病里面去想,府城里定王的病一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朝廷的太医也来看过了,如今听闻还有太医在呢,自然把李信和这些人瞒过去了。
只是兔死狐悲,齐王出事,定王瑟瑟是可以肯定的了。
身在定王治下的李信和,内心深处对定王是颇为敬重的,但是自小受到的忠君爱国的思想,让李信和现在充满了矛盾。
沉默了许久,李信和只能艰难的说出一句,“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他动摇了。
李小寒很快领会到其中意味,转头看看李信和,露出了一点笑容,“我想问信和哥你一句,你读书是做什么呢?”
李信和这次倒是回答得挺快,“张大家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一直是我的行事目标。”
李小寒一直知道李信和是一个标准读书人,不过李信和如此明白自己的信仰,也是很值得敬佩的——有一些品格,有时候看起来不合时宜,但是就是这些高洁的品格,以及对这些品格的坚持和追求,才让人类一直往更文明的方向发展。
只是,现在李小寒想要将这高洁的不合时宜的灵魂,暂时拉下凡尘:“既如此,我觉得信和哥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走,不如再回去问一问书中圣言吧。如果圣言无法告诉你,信和哥你也可以低头看一看身边,这个天下之大,你能做的实在微乎其微。反倒是你身边的人,才是与你息息相关。”
直白的来说,就是要不你再回去读一读书,书如果读不明白,就去干点实事。
李信和又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他才恍惚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李小寒家。
明明自己是去打探消息的,却被李小寒劝了回来。一时之间,李信和也不想回家去,只茫然无目的地在平山村里四处游荡。
“信和啊,你在这里干什么?”看见李信和神思不属的走过,正在田地里浇水的李树根连忙喊道。
李信和抬头看了一会,好像半回过神来,“树根叔,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啊?”
“啊?”李树根满头雾水,担心的看向李信和:信和这问的什么问题,不会是还没有睡醒吧?
可惜李信和依然直盯盯看着李树根,李树根为难了半晌,终于想出来一个答案,“就……就现在这个日子。”
对,就现在这个日子,家里人都在,屋里有粮,眼里有奔头。李树根越想越觉得对。
李信和眉头皱了一皱,继续问道,“树根叔,你觉得王爷怎么样?”
他也是糊涂了,居然直白的问出来。
“王爷……王爷啊,那可是咱们说不得的大人物。”李树根结结巴巴,终于想出来一句,“虽然王爷收税、征兵,可那不是因为该死的西鞑北州人么!听闻我们交了那身丁赋之后,阵亡的士兵抚恤金便发下来了。”
说到这里,李树根语带感叹,憨笑道:“信和啊,你是不是听了你树根婶子娘家来借钱的事?那钱我们虽然有点不舍得,但是还拿得出来,今年我们一家人,努努力多养些牲畜,很快就能把钱挣回来了。”
“最重要的是,这世道不能乱,乱了就死人,听闻王爷病了,也不知道王爷咋样,哎,我们都希望王爷赶紧的好起来。没有了王爷,那西鞑北州万一再来怎么办?”李树根忧心忡忡的说。
“是呀,外敌仍在,自不能乱。”李信和自言自语,又慢慢走远了。
“信和,信和?”李树根在后面喊两声,得不到回应,不过看李信和走的方向,是往家里走去,李树根便放心了,继续给番椒幼苗浇水。
等到李信和迷迷糊糊的回到家里,李族长看儿子这个样子,眉头便皱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样子?不是说找小寒说事的吗?出大事了?”
“没有。”李信和叹了一口气,“爹,你说我该不该去考恩科?”
听见自己儿子这样问,李族长便知道自己儿子心乱了,悠长的叹了一口气,李族长方说道,“按理说,恩科是大好的机会,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该去试一试。”
“但是,儿呀,我不放心你。你这个性子,表面看着圆融,其实内心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去到那京城里,满地都是陷阱危机。更何况现在王爷一直病着,你又出身定城,我真怕你再出一次上次的事情。”
“你爹我只得一个儿子,我年纪大了,就一个破村长,我能有什么本事把你从里面捞出来。还不得厚着脸皮麻烦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