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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觞_颜无水【完结】(32)

  “什么?”知道星海的武功对他们意义重大,宋玲伸出两指搭上她的掌缘,凝神良久,露出疑惑的神色,“看样子并无大碍,只是……”

  “但说无妨。”林瑄舒出一口气,直起身子。

  宋玲迟缓的说:“她的奇经八脉天生打通,脉象迥异常人。医书记载,有此奇相者,唯有,唯有……”

  “唯有什么?”很少见到师妹这样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林瑄稀奇道。

  “唯有纯阳祖师和亲传弟子沉香。”

  林瑄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她未必是人?”

  神仙鬼怪的传说,旁人或许以为是聊斋乱弹。幽风谷的传人却是知道真有其事。若非如此,天书从何而来?六百年前,华山因何被劈成两半?想想星海出现以来的灵异之事,林瑄半信半疑,正色叮嘱道:“此话不可外传。”

  “嗯。”宋玲抬眸,与他对视一眼,俱是惊悚惧怕的神色。

  2008.2.20~2008.3.6

  二月廿五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前面喜堂里爆发出的哄堂大笑,迢迢递递的传来,喧哗如水泛涟漪般扩散开去。凝练如洗,月色清辉静静的洒在星海酣卧的身上。细微绵长的呼吸声,衬映着远处院落的笙歌燕舞,仿佛是隔了一重世界。

  几星细微的银芒穿过大敞的楠雕窗户,悄无声息的没入室内。风移影动,下一瞬刻,松松垮垮披着外衫的星海娉婷立于庭前,不经意间,右手指尖光芒流动,破空疾点而出,返击回去。

  “叮叮”数声,挥剑挡住反袭过来的细针暗器。黑衣蒙面人影从藏身的树影中现形出来。他挺直脊背,负手站定,自傲慢然,丝毫不以行藏暴露为意,倒是反客为主,喝道:“都出来吧。”

  四人从墙头潇洒落下,分守住东南西北四角,剑尖低垂,倒映着月光的冷色,折射出逼人的光芒。正是今日大婚的林瑄宋玲、叶翊桑怜儿夫妇。他们方才得到星海的暗中示警,急忙从前厅宴饮中抽身前来,尚来不及换下艳红的喜服。

  星海斜眼瞥了黑衣人一眼,散漫慵懒的半掩着口鼻,打了个呵欠,反身把整个背部的空门暴露给对手,却问林瑄:“我可以回去睡了吗?”

  林瑄苦笑一声,温声道:“不能。”扬眉聚神,对黑衣人说:“扰人清梦,可不是祖师爷所传授的哦。您说是不是,师叔?”

  林瑄咬文嚼字般提到“师叔”二字,宋玲心中骤得一紧。林瑄昨日胸有成竹的定下策略,说大婚之日防卫松懈,鱼龙混杂,所以设下埋伏,引星海为饵,盖以诱敌。果然就有人上钩了。来人居然就是幽风谷神秘莫测的二当家?实在是太出自己意料了。接二连三的派人袭击听翠堂,想要掳走星海,师叔他意欲何为?而林瑄显然早就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和目的。今日拜堂礼毕,夫妻一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呢?宋玲心里别扭起来。

  师叔似有似无的瞥了宋玲一眼,从从容容的盘膝坐下,道:“想不到你小子倒有几分眼力。”

  听上去这师叔大约四十多岁年纪,声音沉稳,睿智儒雅。叶翊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仿佛在何处听过,仔细思索,却忆不起来。前几日摔下伤了左腿,他把重心都移在右腿上,一力掩饰,婚堂上幸无人察觉,此时强撑久了,渐渐有些不支。他望向星海,她正随随便便的拨弄把玩着一缕垂下的秀发。两方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机锋,没有分分毫毫落在她心上。

  彼此说破了身份,礼不可废。林瑄抬剑横自额前,垂首行礼:“听翠谷五十三代嫡系弟子林瑄宋玲参见师叔。”

  “免礼。”师叔淡淡吩咐道,话语间食指轻弹,指风强劲,直扑林瑄面门而去,陡然发难。

  林瑄丝毫不敢大意,迅速的滑步后退,鹞子翻身,落回数丈之外,依然保持着低头恭谨的姿态,道:“多谢师叔赐教。”

  表面上的礼尚往来,宾客寒暄,实则暗藏玄机,杀意凛然。宋玲愕然,一时忘了随夫致敬。

  师叔露在面巾之外的细长眼睛灿动闪亮,道:“你很好,不愧是听翠谷的传人。”转头指着神游九天之外的星海,问,“你这丫环借师叔使几天可好?”

  林瑄没想到他暗抢不成,竟敢仗着师叔的身份明要,微微一愣,道:“星海不是我府中的丫环。她的去留,恕师侄不能作主。”

  “嗯?”师叔慢悠悠的说,“你可不是这样对凌家庄的人说的。”

  无形的压力迫近身前,林瑄咬咬牙就想把最深的那层猜测捅破。面前突然挡来纤弱的身影,正是星海,仿若清风徐来,浑身一轻。

  星海嘴角轻抿,清清的笑道:“可星海不愿离开呢。”话音未落,兰花指拂过林瑄的虎口,夺过长剑,滑落的外衫如云层翻飞,轻薄淡白的剑影满天飞舞。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美轮美奂,但星海舞起的剑花,一样可以追魂夺命!

  三尺清泉似的长剑利锋,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凉凉的迫近师叔的蒙巾。

  “不可!”林瑄急忙出声止住她的意图。不能让她看见师叔的真实身份,否则凭此人的狠辣绝情,宁肯同归于尽,争个鱼死网破,后患无穷。如今,尚且不是和他决裂的时候。

  星海迟疑了下,剑势稍缓,皓腕轻抖,只割下了小半幅面巾,露出那人青青的胡茬痕迹。

  剑气袭来,那师叔暗估不敌,急急提气反纵,一掠数步,仍被漫天飞舞的剑气所伤,犹自气息不定,不由惊叹道:“天书果然名不虚传。”如此旷古烁今的武学奇才,不能为已所用,大有抱憾之意。既不能用,则必杀之。他眯起了眼。

  “不是天书。”林瑄见师叔渐生杀意,心中一凛,不顾众人的惊诧目光,朗声解释道,“我和师父都通读过天书,上面都是些养生调气的法门,根本不是武功秘诀。如果师叔想要的话,何必强取,直说便是了。林瑄岂敢不从。”他从怀中取出一小薄册丢掷过去,“师叔对天书向有研究,一看便能知道这是真本。”

  师叔伸掌一控,稳稳的将书册抓在手中。将信将疑的翻开书页,用食指竖着点着往下,一目十行,波澜不惊的眼光中闪起几丝激动的光芒,道:“不错。”

  “那她的武功从何而来?”怜儿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指着星海问道。

  星海把剑抛给林瑄,满不在乎的拍拍干净手,说:“不知道。”

  “师叔,”林瑄不欲在天书上多加争执,“请您遵守约定。”

  “这个自然。”师叔将薄册收入怀中,磊磊落的站起来,道:“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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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寒重。巡夜的三更鼓梆梆的敲过。

  被扰了清梦,星海久睡不成眠,索性起身往外行去。她未着罗袜,赤足踩在微湿的地砖上,沁沁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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