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和衣而睡，盖了两层厚被。我自然是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都是一样，一片漆黑……这张床也出奇的小，翻个身都困难。想随便动一下，又怕扯了之桃的被子。
之桃睡在靠墙那边，一开始没有什么动静，我以为他入眠了。后来却听见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还有些急促，不像是睡着的样子。
我轻声问道：“之桃，你睡了吗？”
之桃依然在喘着气，说：“没有。只是有些……有些难受。”
我撑起身子转向之桃那边，伸手抚上了他的脸，贴着他的额。啊，好烫。“之桃？之桃，你在发热……”
一般来说，神仙不会像凡人那般会生病，我们并没有“病”这个概念。也不会死。
只有受伤和灰飞烟灭的遭遇……像之桃这样，定然是中了咒或者中了毒。
之桃仍旧是在喘着气，却一手掐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掌也很热。
我还在回想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不会是□□吧……这时，他一个翻身，稳稳扑到在我身上，双手撑在我肩的上方。他的长发拂到我脸上，深沉的热气从他的口中呼出。
“你怎么了？”我惊恐道。过了一刻，之桃又缓缓地倒卧在原来的位置上。
“瑄瑄，对不起。”他的气息还是在剧烈地起伏着，听出来他很难受。“瑄瑄，我觉得，好想好想，好想得到我一直一直珍爱的，一直一直守护着的……”他没有说下去，只哽咽了一下，伸手把我揽在怀中。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解了衣带，我直接贴上了他的胸口……
和这寒冷的空气相比，之桃的温度高得不成样子。之桃平时温文尔雅，而且小时候打起架也一定输给本仙，其实慢慢我发觉是他总让着我。如果今夜他真的乱来，我怎么反抗也挡不了……
我不敢乱动，只能僵硬地任由他揽着。之桃渐渐往下蜷缩着身子，他的脸贴在我颈上，他的唇很烫。我双手举在空中，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不如，我去给你倒杯水吧？”我想说些什么来改变这个尴尬的姿势。
用脚踢开被子，刚往床外挪了一寸，之桃却又一个翻身压在我身上，我“啊”地惊叫了一声，他索性俯下身来重重地吻住了我的嘴。他的右手捧着我的脸，唇和舌尖不断在挑逗着，呼吸混乱。
我心想：这下完了……拼命扭动着全身来反抗，双手使劲推他。之桃还是没有理会我的反抗，我重重在他下唇咬了一下……嗯，血腥味。之桃终于像清醒过来一样停住了，放了我的唇，我一下把他推坐起来。
那一下怕是咬得很重吧，“之桃，对不起，我……”。
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传来破门撞窗的声音，伴着兵器相撞的金属声。
“瑄瑄，走。”之桃好像恢复了意识，握着我的手冲出了房门。
外面是一片混乱，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有人喊道“站住”，还有那对兔妖喊救命的声音。虽然看不见，但混乱中，本上仙仍捏诀放倒了几个闯进来的士兵。接触中发觉那些士兵都是配剑戴甲的。之桃也动起了手，我听到他的扇子打开的声音，还有凛冽的杀气。
我打斗中差点被地上横放的木椅绊倒，之桃索性打横抱起了我。闯入屋内的人估计都趴在了地上。
门前传来夕夕的嘶鸣和踩雪的声音，还有哭哭啼啼的求饶声：“呜呜……太子殿下，我们真不知道那个女仙是逃犯……”
那男兔妖也说道：“小民见他们，他们一对小夫妻模样，那仙女眼睛又看不见，才好心收留着的……”
之桃对我说：“人家只是与世无争的一双仙侣，我们不能连累了他们。”便横抱着我跨过门槛。我说，“对。万万不能害了他们。”
屋外寒风夹雪。
我不由得往之桃怀里缩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这寒气。是因为我感觉到封任堂的存在。
之桃把我放到地上，我牵了牵他的手，鼓起全部的勇气向前走去。
有戴兵器的侍卫上来把之桃押在一边。之桃没有反抗。估计那对兔妖的命是被威胁住了。
两个侍卫走到我身后，向后扳着我双臂。
“封任堂，放了他们。”我气势汹汹地说，眼睛平视着前方。
我听见他一步一步踏雪向我逼近，一只手掌捧着我的脸，抬起了我的下颚。我紧握拳头，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估计因为看不见他的面孔，却也不那么恨，不那么害怕。
“瑄瑄，看着我。”封任堂低沉地说。
“我不想看你。”故意把眼睛垂下。
“你是……你是看不见我还是不想看我？”他的拇指抚了一下我的脸颊。
“不是一样的吗？”我蔑笑了一声，道：“我既看不见你，也不想看见你……”
封任堂收回了他的手，走向之桃那边，狠狠地道：“那么，段之桃，你是什么时候娶了她的？衣衫不整……”
他突然转身向那对兔妖吼道：“瑄瑄是我的太子妃！”
那对小妖吓得连连在雪中磕头，大喊殿下饶命……
我听到之桃击倒了他那边的侍卫，对封任堂质问道：“封任堂，那天在楚曦山，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瑄瑄。可是你现在做了什么？”封任堂道：“或许之前你的道行还可以一招灭了我，但是现在请你记住，我修行远比你高……”封任堂动手一击，之桃哼了一声倒在雪中。
“之桃！”我扭动着身体转向他们的方向。身边的两个侍卫却一直拉着我。一时情急，我念咒对他们施了轻度迷魂咒，深度的迷魂咒我还没修成……那两个侍卫倒在雪中，估计不一会儿就会醒来。
我顺势夺了侍卫身上的佩剑，利剑从剑鞘中抽出的声音让我起了寒颤。
“你以为，你的修行能杀了我吗？”封任堂冷冷地道。
我自然是杀不了他，就算不是因为道行，也是因为我确实不忍亲手杀他。
我在下一个很大的赌注。我在赌，封任堂舍不得我死。
我缓缓抬起剑，架在自己项上。心情一激动，不小心挨近了些，印出了一道血痕。
剑刃很冷。
“瑄瑄！住手！”之桃喊道。
封任堂严峻地道：“你想干什么？”
我紧紧握着剑柄，脸颊已经感觉到剑上散出来金属的寒气。“封任堂，你放了之桃。还有，放了他们两个，不得追究。”我用手指了指兔妖的方向，双手又紧紧握住剑柄，道：“否则我大不了尘归尘，土归土，也懒理这天界的乱事。”
“好，”封任堂道，“我答应你，你不要尝试死在我面前。”语气有点起伏。
我听见衣袖挥动的声音，是封任堂在施术。之桃却没有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