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云喝完一杯，让芳菲又给她倒满。
“不过今日看瞿泪小姐，倒是有些脾气，你们少主脾气也好，不温不火。”琴师漫不经心地说。
芳菲眸子里光华一转，幽幽道：“瞿泪小姐是花仙大人掌上明珠，脾气不好却地位高，少主和她
的婚事也是没有办法，不然谁会天天宠着她。我看啊，瞿泪连庄里一个普通婢女都比不上，枉费
少主对她那般好。”
霄云听出芳菲对瞿泪是有恨不敢言，兀自笑了笑，又闻见海棠花香气满满。
忽然院子里的残雪上，响起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奴婢芳菲见过少主，少主近日安好？”
霄云知是苍耳来了。
“我散个步，不想竟走到这里来，呃……你们在品茶？”
芳菲有些慌乱，连忙跪下，“奴婢该死，不知少主要来，竟私自煮茶。”
“……我刚好想喝茶，你下去吧。”芳菲慌张地退下，额头涔涔冒出冷汗。
苍耳坐下，拿起一只杯，自己倒满了茶。
“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脉。”
苍耳缓缓说道。
“苍公子这么闲，特地来给我看脉？”
“没，只是想散心，不知不觉就到这里来了。你这几日按方子吃药了么？”
琴师不理他的话，自己喝茶。
“怎么，还不想吃药？”苍耳盯着她看，眼神锐利。
“我说过了，生死由命，我不喜欢这么纠缠。”
“那你连仇都报不了的话，甘心吗？”
霄云的眸子里忽然转过一线光华。
苍耳继续说：“还没找到狐王那第七子就死了，你甘心吗？“
“我死不了。“
“呵呵，为什么这么肯定？“
“就有感觉自己死不了。就算死，也会等到那只狐妖先死。“
苍耳深深叹口气，一口喝完杯中茶。
“你不在意自己生死，也应该想想朋友的感受，他们看到你这样，也是不好受的。“
霄云想了想，“你说的朋友，是指你自己吗？”
苍耳知道她聪明，道：“除了我，龙音也是吧。我们虽相识不久，我信你，也知道你无恶意接近
我，我就把你当朋友。”
“哪天我要杀你，你怎么办？”
“不会，你打不过我的，”苍耳饶有趣味看着她。
“我有那份心要杀你，你会怎么对我？”
玄衣貂裘男子握着手中茶杯，淡淡说：“我会杀了你。“
二人似乎心有灵犀，相视笑了笑。
“后日我下山去镇子看看，那只蛇妖没抓到，我怕她害人。“
“叫龙音陪你去吧，这几日我忙，怕顾不上你们。你们自己多保重。“
“不必叫他，我一个人可以应付。“
院子里的海棠开得特别好，大片紫色簇拥着品茶二人。
苍耳坐了一会，看见霞光万里，从天边过来的美丽景致，起身告辞。
“我去马场看看泪儿，先走一步，过会你也来花厅一块吃饭吧。“
“好。“
至晚饭四个人才聚在一块吃饭，龙音猛地扒完饭就自己回去不知道捣鼓什么了。
瞿泪一下午都在马场遛马，据说好马都被她打死六匹，就是没一只马儿服从她，这姑娘吃完饭时
也气鼓鼓的，像谁欠她的债。
霄云一个人默默吃饭，便早早回房休息。
苍耳看着这群人，没多说什么，吃完饭回书房处理公事了，一直到起风，夜里寒气入骨，才和衣
睡去，一夜竟不能好眠，做了许多梦。
梦里母亲过世，秋天卡密山居然下雨了，淅淅沥沥一整夜，那声音扰得他无法入睡。
次日清晨，霄云醒来听芳菲说，少主很早就来拜访过，见小姐未起，又回去了，说是午后再
来，请小姐按时喝药。
霄云恍惚一阵，竟端起碗真的喝了药，一个上午就坐在屋外晒太阳，至午饭时间一个人喝了些
粥。过了午后，不知为何想喝茶，唤芳菲又煮了些茶。
心里隐隐在等某一个人造访。
他果然如约而至，并无太多交流，给她看脉，心中总算放下心来，问：“你午后几时喝药的？“
“半个时辰前。“
“你不能喝茶，不然药性就没了。“苍耳拿下她手中杯子，换了一杯清水。
希望和这个人一起来品茶，这人却不让自己喝，霄云心中倒有些失望。
“你早上来找过我？“琴师想起早上的事，问起。
“恩。“
“有事？“
“没事，我昨晚没睡着，起得早，想过来看看你的病情。现在你终于肯喝药，我也就放心了，以
后每日都会来给你看脉。”
琴师不作答，心里浮起一丝暖意。
二人坐了约莫一个时辰，苍耳以有公务在身告辞了，霄云知道他每天都很忙，没有挽留，微笑目
送他离开。
其实二人心中隐约都有一阵失落情绪，苍耳用平日严肃表情遮掩住去往马场寻瞿泪，霄云就一个
人在屋里奏曲。
想起来卡密山也有好多时日，霄云第七日清晨时分就起床，收拾妥当要芳菲牵了匹识路的老马下山去。
刚出苍家庄园后边就有人跟上来，听声音原来是龙音笑嘻嘻要跟她一块下山抓妖。
“我还没和道士一起捉过妖呢，父亲听说了肯定会打死我，嘻嘻，姑娘捉我们这些妖类是不是很
好玩啊？“
霄云知他玩心重，只叫他下山后不要轻举妄动，怕会伤害凡人。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好走多了，过了半日二人终于到达山脚的小镇，卡密镇。
镇子地处偏远，民风和善，官家都不怎么需要治理。
因卡密山有价值连城美石，许多商人千里迢迢来此地采美石，便使得卡密镇繁华异常，街道工
整，酒楼店铺林立，行人嘈杂。堪比国都。
王掌柜的酒楼落在镇子中心，一向生意很好。
他眼尖，一下就瞧见那进门的男女不同常人，女子容颜美丽却是个瞎子，男子英俊潇洒，不似人
间所有。
“掌柜，楼上还有位置吗？“
男子一副浪荡公子摸样笑嘻嘻问掌柜。
“有，客人是两位吧，楼上请。“
小二领那两位客人上楼，上了些酒菜就下去了。
那位置靠窗，刚好看见楼下热闹街铺。
“你猜那蛇妖会什么时候出现？“
“不过日暮。“
“嘿嘿。“
二人静静坐在楼上看，茶上了一壶又一壶，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午后的阳光慵懒洒在木桌上，龙音眼神迷迷糊糊就快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