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云转头看眼前人的那张脸沧桑了很多，刚成亲那会更加漂亮动人，她不禁点头，道：“我是西
林夫人的远亲，今日来访，伤心之至，垂泪罢了。”
大婶拉着她坐下，添了碗新鲜的豆腐脑，道：“姑娘既是西林大人远亲，我这老婆子便如自己女
儿招待了，我请你喝这碗豆腐脑，别客气，以前大人对我家有恩，遭了难我便在这门口摆个摊
子，等那夫人和小姐那日回来还有个落脚处，”说罢她拿衣角抹泪。
霄云心内伤感，看着她又不想道出实情，只装作没看到低头喝豆腐脑。
“小姐看着与西林夫人倒有几分相似，真是远亲，当还有些感情才是，想当年大人对城里百姓都
好，饥荒时候达官贵人吃鱼吃肉，只有他发粮赈灾，时常问问我们的冤情，我家老头子的命就是
他花钱请郎中救回来的，没有他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如今这番景象，真叫人难过，每日掉
泪……”
霄云递上一方帕子，大婶接过擦泪，突然看见帕子上的字，疑惑看着霄云，“这帕子上的字可是
西林？我虽不识字，却独独认得这两个，小姐你不是夫人的远亲，怎会姓西林？莫非你就是……”
霄云急忙掩住她的嘴，道：“西林家小姐早已亡故，莫提才好。”
大婶哽咽着说不出话，泪如泉涌。
霄云道了声谢，放下一锭银子离开了。
那大婶拿着帕子喃喃道：“知小姐安好，都长这么漂亮与夫人真像啊，老婆子死也安心了，小姐
照顾好自己，嫁个好人才是……”
霄云耳力好，听见身后人说的话，顿了顿，眼圈红着离开。
刚没走出几步，迎面过来一人，是个浓妆艳抹身材丰满的女子。
霄云闻见她身上脂粉气打了个喷嚏。
那女子冷傲地白了她一眼，走进大婶的铺子坐下，“李阿姨，依旧一碗豆腐脑，加糖。”
大婶连忙擦了泪，道“秋心小姐好久没来，叫老婆子怪想的，也就秋心小姐还念着我……”说罢大
婶又看向还没走的霄云。
白衣人听见秋心两个字便顿在原地。
秋心着及地长裙，红艳的抹胸，外罩一件薄纱，她随着大婶的眼神望去，冷哼一声，道：“现在这世上自诩贞洁的女孩子多得是，不必见着我们这种风尘女人就鄙薄，也不一定谁比谁更清白呢！”
大婶眼睛看回秋心，叹了口气给她加了一碗豆腐脑，撒了些白糖，“秋心小姐多吃些。”
霄云转身看着秋心，秋心被盯得不舒服，开口骂：“要死的贱人，你长得一张好脸就不准别人长
得比你好看啊，看什么看，不服气直接来，姐姐我今日就要抓花你这张脸，有种就过来，站那么
远做什么，自以为清高么？你沦落风尘也会被男人上被男人□□，不必装模作样，小看我们这种
人！”
这些话看起来是骂人，其实是自嘲。
霄云眼神变幻，她不知十几年不见，昔日提督之女已沦落红尘，变得野蛮无理，唤了一声“秋
心。”
浓艳女子狐疑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人仔细看倒有点面熟，“叫我作甚，难不成你还进过我的楼对
我有情，呵呵，你这种女人姐姐我见多了，只要给银子我都可以侍奉……拿得出银子就过来呀，姐
姐我从不据客。”
霄云听了这话红了脸，却被秋心嘲笑，大婶想阻止秋心，又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白衣人自己道：“秋心，我是西林霄云。”
连秋心眼中的怀疑渐渐转为惊诧。
她们是对方的闺中密友，连提督与西林御史一同被抄家，二人同时落入风尘，而霄云被人救出来
了，秋心没有。
所以她变得如此不知羞耻，因为已经不知道羞耻是什么了，只要能赚钱她都愿意干。
秋心颤抖着抓住她，似乎要将她揉碎，惊讶的表情溢于言表，仔细看了霄云许久，才敢道：
“你、真是霄云？”
连秋心与儿时蜜友多年未见，今日相遇心中着实感慨，将这十几年的经历都与她说了一遍，霄云
知道秋心从被卖入青楼开始便再没能出去，为了活命一路刻苦努力终于成了现在京都最大的花楼
囚月坊花魁，这一路来她该是很辛酸吧，秋心却只字未提，只道自己现在如何如何好，京城达官
贵人为了一睹她的芳容都挤破了脑袋，出金千两也不一定能听上一支小曲。不过其中缘由第一是
因为秋心长得当真貌美如花，艳压群芳；这第二，是因她是昔日提督之女，好事者都喜看这千金
小姐如何沦落风尘为人践踏。所以慕名去看秋心的人，多半有这种幸灾乐祸的心态。
连秋心倒不在意般拉扯着霄云去了囚月坊，道多年未见，知霄云也无去处，囚月坊倒可暂住只要
她不嫌弃。
霄云这辈子除了好几次在弱水城被了白误拉进烟柳之地，便没再进过青楼。小时候自己被卖入青
楼，师傅也在她进去之前将她救下。
随着秋心进了楼子，底下是宽阔大堂，前方摆着弧形舞台，底下有二百多个座位，四方悬了粉色
薄纱稍有风便飘起，现在坊里还未开张一派冷清，空气中冷香浮动；秋心携她经过西厢房绕过舞
台后入了一个大院子，抬眼看去这院子里的楼竟是环形的生生将她们困住，折了个弯上了木质楼
梯，有早起的姑娘正对院子梳妆，冷眼瞧她这个新来的女子，见是秋心领着便喜笑颜开与他们打
招呼，秋心在她耳边不屑地道：“这些个女人见我有势才这么客气，等我风头过了指不定怎么欺
负你呢。”
霄云诧异看着她表情，知她这么多年来一定很心酸艰难才，一一向那些姑娘回礼，随着秋心上了
三楼中间那个房间。
秋心知道霄云想为家族复仇，当时丞相党是被弱水君故意陷害，恰巧先皇正想压制丞相党的势头
便借机冷淡了丞相党，废黜皇后莫氏；现在的皇帝正是当时月妃诞下的那名龙子，弱水君辅佐新
皇登基一直独揽大权。在弱水君揽权这段时期，北茫上下人心惶惶，弱水党一直排除异己，烂杀
无辜，甚至研究秘术培养活尸替他杀人。
这些霄云在弱水城都已知道。
秋心道：“你想复仇，我也想。但是怎么做到？”
不多时，霄云便列出一张当时帮助弱水君陷害丞相党的名单，一共看下来，共有十三人。
秋心一看这名单上的人，现在都已是京城高官，有些甚至是自己的裙下之臣，她道：“我沦落风
尘便没想过再出去，觉得复不复仇其实都没很大区别，人死不能复生，我是想得开，不过你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