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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砚城志卷一)_典心【完结】(20)

  「你这个禽兽,竟然母女兼收,连我女儿也玷污了!」

  家门不幸,他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念头。」

  洪郎努力摇头,连忙的否认,不知怎么发生这等误会。

  「我爱的只有娇儿。」

  泪湿衣裙的少女,俏脸上却不见喜色,仍是泪如泉涌,悲切的泣喊:「那你为什么写了情书,寄给我娘?」

  那信纸开头的亲昵称呼,才映入眼中,就教她伤心欲绝。

  「你竟然连我娘都——呜呜——」围观的群众哗然。

  这个洪郎外表看来,老实又可靠,但没想到原来是个衣冠禽兽,不仅诱拐已婚妇女,就连对方的女儿都不放过,来个老少通吃,也难怪钱父訾目欲裂,幸亏身手矫健,连忙闪开,嘴里急急辩解。

  「我写的情书,真的是给娇儿的!」

  「好!」

  钱父咬牙狞笑。

  「好,你这个杀千刀的,竟然还想狡赖!信我都带来了,上头写的明明白白。」

  颤抖的大手,从袖子里头,拿出一张被捏皱的米色信纸,当众摊开在桌上,顾不得家丑外扬,铁了心要揭开洪郎的罪证。

  众人一拥而上,争着要看信。桌旁围满人群,被人墙挡住的,则是在后头跳呀跳,能看见一两字都好。

  只是,人们瞧了信,都静默下来,个个神情复杂。

  「怎么了,为啥都不吭声?」

  得不到声援的钱父,气急败坏的质问。每个对上他视线的人,都心虚的转开眼睛。

  「你们是没瞧清楚吗?」

  「瞧是瞧清楚了,只是——」

  有人吞吞吐吐,小心翼翼的说:「您最好自个儿再仔细看一看。毕竟,这件事我们这些外人——」

  钱父双眉紧拧,把信抓到身前,忿忿不平的咆哮。

  「你们都不识字吗?信上写的明明白白,就是这家伙勾引我家——」

  视线扫到信上,大嘴吐出的咆哮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咻的一声抽气。钱父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双眼直瞪着信。

  娇儿担忧父亲,是重读信上字句,怒火攻心才动惮不得。

  「爹!」

  她泪痕未干,抱住父亲僵直的身躯。

  「您不要这样,这信我们不看了!不看了!」

  她抓过信,想要撕个粉碎,信纸却意外坚韧,撕了半天就连裂缝都没有。

  挫败的她伤心欲绝,软软的坐回地上。信纸不偏不倚,就飘落在她眼前,像是故意要让她再瞧一遍。

  当她的双眸,不由自主的掠过信上时,神情即刻从伤痛转为惊骇,脸色变得比高山上的积雪还要白。

  「你竟然——竟然——」

  她瞪着洪郎,虚弱的吐出几个字,然后——

  咕咚!

  娇儿昏过去了。

  顾不得旁人诡异额注视,洪郎冲上前去,抱住昏厥的情人,心疼的轻轻摇晃,再一手把信拿到眼前呢,想确认到底是哪里出错,竟会闹得娇儿一家子,寻死的寻死、昏倒的昏倒,还有一个僵直不动,杵在那儿像根石柱。

  这一看,连他这个写信的人也愣住了。

  信上的字句,的确都是他写的没错。但是,倾诉绵绵情意的对像,既不是他所写的娇儿,更不是让钱父暴跳如雷的钱母,而是他将来的丈人钱父!

  洪郎目瞪口呆,不知是哪里出了错,手里的信纸,却从柔软转为坚硬,信上墨迹淡去,绉折变成一张脸,咧开的嘴嘎啦嘎啦的刺耳笑声。

  闹出这场风波的它,四角卷起,如使用四肢,轻易从洪郎手里挣脱。

  然后,它得意的跳着跳着,快乐的跳出店铺,消失在门外,只剩那嘎啦嘎啦的笑声,还留存在众人耳力。

  隔着四方街广场,对面有间安生药铺。

  这天药草刚刚运到,灰发长须、德高望重的掌柜踏出门来,跟运送草药的车夫寒暄,还要仆人送上热茶热食。他为人厚道,从不亏待车夫。

  「这一趟顺利吗?」

  他关怀的问,看着多达十车,用油布覆盖的药材,想着能医治病人,就觉得心情愉快。

  车夫咕噜咕噜的大口喝茶,放下杯子后,用手抹了抹嘴边。

  「仟阵子天摇地动,连雪山都迸出裂口,我这趟走货,一路都提心吊胆,就怕路上哪里会塌方,好在能平安无事,把您这十车的乌头都送到了。」

  掌柜的脸色乍变。

  「乌头?」

  「是啊,满满十车的乌头,邻近几座山都挖遍了,好不容易才凑足您要的十车。」

  车夫拍拍胸膛,义气慷慨。

  「这差事真难办,不过既然是掌柜您吩咐的,我当然要尽心尽力。」

  受到敬重的掌柜,却半点都不感动,没有夸赞车夫,反倒急忙去掀开车上覆盖的油布,逐一确认油布下的药材。

  每掀开一车的油布,他的脸色就更苍白。

  乌头。

  乌头。

  乌头乌头乌头乌头乌头,全部都是乌头。

  掌柜目瞪口呆,直直的盯着块根圆锥形,表面呈现灰棕色,有微细纵皱纹,上端芽痕凹陷,周围有着瘤状隆起枝根的上好乌头。

  乌头的确是药材,性大热,味辛苦,含有剧毒。

  就算是要毒死全砚城的人、鬼、妖与神灵,也用不了这么多的乌头啊!

  「我要的是十车天麻,你怎么会送了乌头来?」

  掌柜连连摇头,难得露出愠色,望向车夫的眼神,充满了指责。

  正在喝第二杯热茶的车夫,差点把满嘴茶水喷出来,他表情扭曲,好不容易咽下那口茶,才站起来挥舞双手,瞪圆双眼,拧眉直呼。

  「天麻?」

  他不敢置信,要不是跟掌柜熟识,真要以为这人是故意讹他。

  「信笺上明明写的就是乌头。」

  天麻跟乌头,两者天差地远,他绝对不会错认。

  掌柜的头摇得更厉害,感叹白活了这么多年,还会识人不清,自己信赖多年的车夫,原来竟是被指出错误,还会理直气壮狡辩的人。

  「运错药材事小,做错事却不悔改,这就太不可原谅了。」

  他抚着胡须叹气,对车夫失望透顶,转身就要走回药铺。

  车夫急了,急忙叫嚷:「掌柜,这十年乌头的钱,你总要付给我吧?」

  这么多乌头,又这么远的路程,要是收不到货钱,他可要赔得血本无归。

  「我订的是天麻,不是乌头。」

  掌柜重申,又往药铺方向走了两步。

  车夫扯住他的袖子,硬是不让他走,手往裤子的口袋摸去,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信笺,一边说着一边抖开。

  「别想赖账,这上头写的清清楚楚。」

  「胡说,老夫绝不是想赖账,而是你送错了货。」

  两人争执着,信笺却无风自抖,发出吧啦吧啦的声音,吸引两人的注意力,同时低头朝货单看去。

  信笺上字迹清晰,的确是掌柜的笔记,就连盖在上头,安生药铺的章印也清清楚楚,货品的数目、该送达的日期,全都准确无误,的确就是掌柜发出的货单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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