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眼前面色清冷的颜婳，和如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 鲜血不断涌出的李秉泽, 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 丧尸袭城的那一天, 对他们来说是一段噩梦般的经历, 完全颠覆了众人世界观认知的话，那今晚发生的这一切同样也是。
那个和善儒雅的, 被他们奉为救世主的李秉泽, 竟然说什么对他们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把他们送上实验台。
这就已经够离谱的了，更离谱的是, 分明没几个人信他这番话, 大多数人都觉得他是被颜婳胁迫之际, 在场却有六七个人瞬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不由自主地朝着颜婳扑去。
连李秉泽本身都变成了蛇兽一般的诡异模样，将颜婳紧紧缠住，大有想要将她直接吞下去的模样。
正常人，哪里能变成不人不蛇的样子？
正常人，哪里会想着吞掉同类？
特别是刚刚大呼小叫怒斥颜婳、俨然是李秉泽最忠实拥护者的那些人, 此时个个脸色大变，一退再退, 个个都惊恐地看着地上的李秉泽。
善与恶，拥护与畏惧，往往就在一瞬之间。
他们此时满心的惶恐，李秉泽和他们这么好，是不是想像杀了颜婳一样，先取得他们的信任，再残忍地杀害他们？
他们越想越害怕，再看向颜婳的眼神里，就变成了庆幸与感激。
颜婳根本无所谓他们在想些什么，俯下身去，将手伸到李秉泽的后脊椎处，摸索着找到了他颈椎棘突所在的位置，四指并拢与拇指用力一捏，只听咔擦的一声，尚浑身抽搐着的李秉泽顿时不动了，眼神涣散，停了呼吸。
一颗冰凉的石头状晶石滚落到她手心。
他说的是真的，竟然真的有“基因晶核”！
颜婳攥紧拳头，状若无意地站了起来，目光在四周看了一圈，大步走向3209室。
江漫快步跟了上去，在她身后，连林琼与她的另外两个小姐妹都跟了过来。
林琼原本瘫在床上，是动都不动的，一个人怔怔出神流泪，一如行尸走肉般，直到知道了颜婳因为为她出头，被李秉泽带走，才挣扎着下了床，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走了出来。
此时看到颜婳将李秉泽解决了，她好像一瞬间也获得了新生一般，抬起了头，握着小姐妹的手，紧跟在江漫其后。
那几个受了重伤的男子一看到颜婳毫发无损地走进了客房，一个个脸色惶恐，不断往后退：“你别过来，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涕泪交下，各种誓言乱飞，哪里还有刚刚半分的桀骜不驯与张狂。
颜婳转过头，看向了林琼。
小姑娘巴掌大的脸上依然苍白，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沉沉地和她对视。
颜婳朝江漫伸出手，接过她手中的刀子，朝着林琼走近两步，握着刀尖将刀柄递给她：“你亲手杀了他，敢不敢？”
她神情严肃，一眨不眨地看着林琼：“末世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来得更为黑暗与沉重，没有人会永远在你身旁保护你，我们永远都只能自救。”
“谁软弱一分，谁就被人欺负一分。谁强硬一寸，谁就能多前进一寸。”
“你敢不敢，为自己，讨回这个公道。站起来，睁开眼，直面降临在你身上的苦难？”
林琼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却还是慢慢抬了起来，缓慢但坚定地，握住了刀柄。
颜婳嘴角上扬起小小的弧度，拉着她走了过来，在一个身穿蓝色短裤、被扶着靠在床上的男子跟前停下。
那个男子因为恐惧，五官扭曲得都快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长相了。
此时狼狈地一遍遍向颜婳和林琼求饶，向挤在客房外的那些幸存者求救，但原本和他称兄道弟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撇开了目光，没人敢为他多说一句话。
开什么玩笑，李秉泽都死了！谁还敢出头。
颜婳一脚踩住他的没受伤的那只脚，伸出手钳制住他胡乱推动的手，将其牢牢制住，转头看着林琼道：“知道心脏在什么地方吗？”
林琼急促地喘着气，看着那男子因为害怕起伏不定的胸口，点了点头。
“使出你全部的力气，捅下去。”
“捅下去，杀死他，你就活过来了。”
所有人都看向林琼，虽然大家在一起生活了五六天，不过在此之前，谁都没怎么注意到这么个小姑娘，害羞、内向，就那么一点大，往日里都跟在几个姐姐的后头，并不打眼。
但现在看着她握着刀，站得笔直的身姿，几个也曾心生过邪念但并未施行的人，不禁暗暗庆幸了下。
那个蓝色短裤的男子已经哭不出声音了，他拼了命想挣扎，但颜婳的力气大得出奇，无论他如何挣，都挣不开，他前所未有地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为什么呢？他明明一直都是个老实人的啊，怎么会鬼迷心窍做出这种事来。
他打心里不愿意承认，其实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以前不做坏事，以前当“老实人”，只是因为自己没有什么本事，活得艰难。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满城尸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