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电影落幕,大家陆续散场时,灯光刹那大亮,笼罩在他们之间的模糊朦胧全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他的微笑在清晰的灯光下,温和却遥远得像这数年来见过他的每一个时刻,“走吧,电影结束了。”
他也没有再像来时那样去牵她的手。
他的座位在她的外侧,他走在前面,没有回头地走下楼梯。
只有在走出影厅时,才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来。
她只是在电影院里做了一场梦,梦里月亮曾为她降落。
唯一可以确认这场电影是真实存在的,是和他牵手的那短暂几秒里,在他的手掌内侧碰到一小块、很小的疤。
认识他很久很久了,他给她讲过题、写过重点,给她擦过眼泪,可是这么多时刻,居然从来没有一次注意到过他的手心里居然有一块疤。
在她的印象里,他的手很漂亮,像他的人一样是完美无瑕的,连碰一下都觉得是对他的亵渎。
她居然一次都没有看到过他手上有疤。
在走出电影院时,她拉住了林嘉远,在林嘉远回头时,她很紧张地壮着胆子说:“那个愿望卡忘记写了。”
是这场青春片的活动,观影都可以得到一张愿望卡,写下愿望投放进影片的愿望箱里,在取票的时候就拿到了。
因为那个影片的噱头就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的电影,里面宣传最有名的台词是“在这个冬天许的愿望总有一天会实现,哪怕是十年后、二十年后,只要能够实现,多晚都不算晚。”
入场的时候由于已经开场几分钟了,那时候忙着进去,所以并没有写。
其实电影看完出来,她都已经不记得这回事了。
但现在被她提了出来。
她眨着眼,一脸的透亮和新鲜,跟平常那个贪玩的样子一样,对于任何活动都很积极地想参与。
所以林嘉远也看起来并没有怀疑地同意了。
愿望箱旁边有笔,一人一支。
她装作什么都想写的样子,在旁边念叨着“我到底写个什么好呢,我想要的有一点多”,视线的余光里,林嘉远已经在动笔了。
他低头写字,笔握在手上。
明明那块疤的位置就在那里,可是他握着笔挡得刚刚好,熟练又精准,一点边边角角都看不到,就像不存在一样。
她也是在这个时候忽然的想到,其实并不是她粗心大意没注意,是林嘉远一直都故意藏着不让别人看到。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许多碎片都像抽丝剥茧般的闪过眼前。
写字也好,擦眼泪也好,给她递东西的动作也好,那个位置全都被林嘉远用动作有意挡住了,所以在她的印象里完全没有这块疤的存在,他的手漂亮得像他的人一样完美无瑕。
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的时候,林嘉远停了笔,把笔放回愿望箱上固定的笔帽,同时问她:“江同学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出现,她却冷不丁像被烫到。
她连忙低头在自己的愿望卡上飞速写字,同时遮掩过去:“我想看你写的是什么。”
为了装得像一点,她写好后就探头过去一脸想看他愿望单的样子,“可以给我看吗?”
林嘉远写好后就已经折了起来,一个字都看不到。
他笑着,“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他这样说,她反倒真的想看了。
她拿出惯用的讨好的招数,眨了眨眼求他:“给我看一下吧。”
“不可以。”
“求你了,我的也给你看。”
林嘉远笑了起来,眼尾弯着,低垂的视线看着她,还是说着:“不给。”
这样就像是在故意逗她玩了。
所以她也不客气起来,伸手就要去抢。
生怕他真的不给,所以她伸手的动作很迅猛,但是没料到林嘉远根本没有要躲的意思,愿望单轻轻松松就到了她的手上,还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扯坏。
林嘉远看着已经到了她手里的愿望单,笑着说道:“江同学,这是我的愿望单,你未经允许就要看,会不会对我太没礼貌了?”
这样的话从他的语气里说出来,一点都感觉不到责备,反倒全是纵容,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局,所以早就已经妥协了。
因此她丝毫没有羞耻心,反倒一如既往对他无赖地嬉皮笑脸,把自己的给他,“那我也允许你看我的。”
林嘉远无奈笑着接了过来。
而后她迫不及待的翻开,上面写的居然是——希望江同学好好长大。
她顿时脸就垮了下来,“你怎么能写这个啊,你不应该写什么考个好大学、将来赚大钱之类的吗?这个愿望、这个愿望,就算你要写跟我有关的,你也写点好的吧,比如希望我也能考个好大学什么的。”
她抱怨地抬起头,“林嘉远,你是不是嫌我太幼稚了总给你添麻烦惹你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