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后,她才说道:“你怎么会答应?”
他向来不参加学校里的任何活动,他像是游离在整个一中之外的人,没有任何参与感,谁都心知肚明,老师也从不点名强迫他。
这个学期更是基本上见不到他几回,他隔三差五就请假不在,别人都是费尽心思挤进一中,就为了博个前程,而这对他来说似乎只是可有可无的经历,他并不需要靠读书改变命运。
沈既白转头看向她,“总要有人替他不是吗。”
“……我知道。”她抿了抿唇,“我是说你,你不是不喜欢参与这些吗。”
“总要有人代替他,怎么不能是我。”他笑了下,转回了头,懒洋洋地靠着后面的台阶,“后天就要演出了,时间上来不及了,正好我会点乐器,把林嘉远的部分改成演奏了。校长找我小舅舅吃了个饭,我小舅舅酒桌上经不住人劝,替我答应了。”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他家跟校长还有这层关系。
沈既白看她真的信了,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骗你的,校长哪会用这种事给我舅舅打电话。是我自己想来的。”
她才信了,现在又不懂了,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多参与一下集体活动,合群一点。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
“很久以前。”
她挠挠头,“那我可能不太记得了。”
“嗯,我知道你不记得了。”
短暂的对话结束,她抽离出来的一点精神又放空下去,沈既白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招惹她跟她说话,坐在她的身边很安静。
等到排练的大多数人都来了,老师过来找他,跟他说演出的事,他起身离开了,她才从呆滞中又回了一点神。
而后又沉寂下去。
她整个排练都在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但是只要停下来就会心不在焉地想着那天的事,他们朗诵的部分排练完,开始单独排练沈既白的部分。
有人帮他提了琴上来,毕恭毕敬。
他打开琴盒,架起琴从第一个音符起,身边全都是感叹惊艳的声音。
对于整个一中的人来说,他太神秘也太有距离感,除了好的皮囊和优渥的家世,这个对学校的一切都不屑于任何参与感的人,大家对他一无所知,但也不难遮掩他举手投足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现在他只是不经意地展露出他的冰山一角,就足以让人目不转睛,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身边的嘈杂声太多,认识的朋友兴奋不停拽着她的袖子上蹿下跳,她才从自己的神游中收回了一点神。
然后听到朋友很兴奋地说:“那是什么乐器啊,是小提琴吗?他站在那里好像是那种优雅高贵的贵族啊啊啊!”
她回神听到整个排练大厅里都是他的琴声,也不由看向了在台前的沈既白。
明明是空旷简陋的环境,可是好像身处金碧辉煌的音乐厅,他不是单独的琴弦,他的身后有着恢弘的乐团在有序配合,旋律穿过宽阔的壁廊、灯光,席卷蔓延都每一个角落,而后无比清晰地进入每个人的听觉,能够穿透皮肤,震撼般的抵达心脏,每一个人的注意力都会攫取。
等到他的琴弦停下,他平淡地放下了琴,所有人都还没有回神,呆愣着后知后觉的鼓掌,随后是震撼般的掌声,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这个节目的一环。
老师也回过神来,狂喜道:“我的天,太好听了,这一段拿来配合朗诵实在太浪费了。”
确实太浪费了,他一个人演奏的气势能把他们几十个人朗诵给压下去,他的琴声恢弘,仿佛能看到祖国的山川奔流,一到了他们的朗诵,瞬间变成微弱小溪。
于是为了配合上他的琴,他们的朗诵排练又加了好几遍。
等排练结束,回教室的路上,她已经累得嗓子冒烟。
她有气无力往教室走着,身边是其他解散离开的人,小声谈论的都是沈既白,打听着他的事,但是说再多也是一句不了解,只听说他家世出身很高,连扒都扒不到,平时也不跟自己班的人来往,班上的人对他了解都不多。
说到跟他同班的人,他们朝着她指了指,“喏,江弥跟他同班,去问问她说不定知道更多。”
于是很快,她的身边围上来很多人。
但她没有什么精神,只从心不在焉中抽出一点精力应付,别人大概也猜到她是担心林嘉远,安慰道:“别太担心,他一定会没事。”
她点了点头,让自己开心一点,不想扫了大家的兴。
等到大家各自在楼道散了,她才放下打起精神应付的脸,垂头丧气沿着走廊往教室走。
身后有脚步声,她也没在意,只当是其他排练的同学。
直到那脚步声到了她的身边便放慢,陪着她慢慢地走,她转过头,看到的是今天被请来救急的沈既白。
她又提起笑脸应付,算是打招呼:“你也回教室啊。”
“嗯。”
话题在此终结,谁也没有更多的话,好像真的只是同路而已。
这一路的沉默直到快要到了教室,沈既白仿佛妥协般地叹了口气,说道:“别太担心,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只是背后的伤口确实需要住院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