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的光线足够将那一瞬的恐惧感驱散,他的轮廓也在灯光里变得柔和。
“你怎么在这儿?”她抬头看着他,仍然觉得他不真实。
“你不是怕黑又怕一个人吗,这地方你又不熟。”他轻描淡写一句,而后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电话,那边接通后,“赵姨,你拿到房间来吧。”
他把电话挂断,她才问:“现在是几点了?”
“七点多了。”他看到她表情里一瞬的慌张,“你想回家?”
他的问题一下把她问住了。
她下意识是想要回家的,可是好像,不回也是可以的,不回的话,爸妈应该更满意吧。这样的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竟然觉得命运真的很卑贱,她曾经连麻烦他帮忙搬了书都要买杯奶茶还人情,可以理直气壮拒绝他的好意,但是现在安然无恙坐在这里,全凭他的良心和善意。
在她沉默的这几分钟里,他也没再说话,低头点着手机。
但很快赵姨就推着餐车进来了,他到门口,跟赵姨说着等会儿还要麻烦她给她涂药,让她先去下面拿药,然后接过餐车,推到了床边。
“我可以下来吃。”她连忙说着。
沈既白看她一眼,朝着床边抬了抬下巴,“拖鞋在这边。”
她穿上拖鞋下来,一动才发现浑身的伤口肿胀起来更痛了,身上的衣服什么时候也被换掉了,她的大脑有一瞬的宕机。
沈既白已经推到窗边坐下,把食物从餐车拿出来,瞥到一眼她茫然的脸,说道:“赵姨给你换了,你那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质量,皮肤过敏红了一大片,你穿上也不嫌痒。”
“我爸买的,他不太会买女孩子的衣服,觉得好看就买了。”
“你爸,江建中?”
他状似不经意的一问。
她走过来正要坐下去的动作一顿,有些紧张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其实爸妈早就交代过了好多遍怎么提起他爸爸的事,先怎么哄他高兴,然后在他心情好的时候不经意地说起烦恼的事,其实他们也没觉得他一个小孩能做什么主,只是上酒桌凡事都要讲个由头,他们就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请公司的高层领导吃顿饭,到了酒桌上自然一切都好办,他们这段时间四处碰壁就是碰在所有领导都推拒。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小事而已,把她推了出去。
但她低血糖睡了一整天,现在才醒过来,什么铺垫都还没开始,他直截了当的就说出了她爸爸的名字,好像再说什么都已经没必要了,他应该是前因后果全都知道了。
只是他反应平平,仍然在专注把餐车里的食物拿出来,好像真的只是随便一问。
她干巴巴地嗯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安,伸手要帮忙把餐车里剩下的盘子拿出来。但她才一伸手,被沈既白制止,“帮我倒个饮料。”
“哦,好。”她转头看到旁边的银壶,“这个吗?”
“嗯。”
她把饮料倒完,放到他面前,他只看一眼,然后看到她放下了银壶,“自己不喝?”
“我也可以喝吗?”她有点谨慎。
“要不是给你准备的,你以为我喜欢喝奶茶?”
闻言,她这个时候才发现杯子里倒出来的是奶茶。
上次在他那里喝过的那种奶茶,很香。
当她给自己倒完,捧着香味浓郁的奶茶杯子,看着他把所有食物都已经拿出来摆好,那一刻忽然说不上来的心情。
窗外的天际是愈渐浓郁的夕阳,最后一抹生动的颜色垂在边际,红得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蓝花楹的枝桠漫过二楼,在玻璃外沉默地低垂,即使已经过了花期也能想象到它满树繁花的样子一定很美,被他选择种在院子里,而且是窗外就能看到的花,一定是很好看的花。
虽然对他并不了解,但是莫名有这样的信任。
这样的想法冒出来时,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刻说不上来的心情,是对他产生的信任。
沈既白察觉到她的安静,循着她的视线看了眼窗外,但是除了那几枝已经过了花期的蓝花楹树桠,也没有其他。
他问,“怎么了?”
她收回视线,笑着说:“没事,只是觉得,你是个好人。”
闻言,他只是嗤笑一声,“好人?你刚刚倒奶茶的时候可不像是这么想的,你好像觉得我会吃了你。”
“对不起,我刚睡醒,还有点分不清过去和现在,以前是我不识好歹,对你有很多误解。”
“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好,住我这儿可是有代价的。”
她捧着奶茶,从雾气里眨了下眼睛,看着他抬眸投来的冷冷的眼神,“什么,你说。”
见她反应这么乖巧,要是以前,早就被他一个眼神吓得格外拘谨,夹着尾巴战战兢兢的应对。
他就这么看着她乖巧等吩咐的表情,好一会儿,低声笑了。
他弯着唇角,说道:“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好像无论我说什么都会答应。”
“我会尽力做到。”
“不怕我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