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得很慢,很久才能回一次,而且基本上都已经是凌晨,所以连电话都没什么机会打。
看他回消息的时间都在凌晨,也知道他在医院可能也不好过,所以她也从不说多问什么,每次都是哈哈说着自己的事。
接到录取通知书电话那天,她才终于久违地出了门。
因为地址填的是学校,所以她要回学校拿。
当初是想着和林嘉远一起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一起拆开看,所以地址才填的学校。
但他现在每天都在医院里忙着,少有能约好出来的时间,连信息都回得很慢。
他的录取通知书比她先到,但只能趁他妈妈睡着的几分钟飞快地打车一趟去学校拿了录取通知书,没法等她一起。
但他拿到后没有立即拆开,而是等到了晚上有空给她回信息的时候才拆开,为了给她录一个视频。
凌晨一点,惨白的灯光,陪护床上雪白的床单,上面摊开着他的荣誉。
她已经习惯了早上睡醒后去看他晚上回的信息,所以早上一醒来就看到昨晚的视频里,他一样一样拆开,一样一样拿近镜头给她看。
他是视频里小声跟她说着话,像在跟她通着视频电话一样,说着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然后他说,“弥弥的应该也快要收到了吧。”
她看了好多遍,但是镜头里一直盯着看得最多遍的,居然是他拆着东西的手,因为那时候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看了好多遍后才说,“等我拿到了我也要给你看。”
他在晚上才回复,“好。”
所以在从学校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出来的路上,每一步快乐的蹦跳着,出门到了公交车站,看着还有一站就要抵达的那班公交车,她想也没想,在到站时就上了那辆可以开往医院的公交车。
夏天的风很热,空气也热。
可是最热的,是那一刻怦怦跳动的心脏。
想拿给他看。
想和他一起拆开看。
因为那是她努力争取到的和他的未来。
小时候写在本子上的稚嫩的愿望,希望以后都能和他一起上学,仿佛只要一直一起上学就不会分开。
初中、高中、大学,她已经全都实现了,那么难的事,她全都实现了。
所以真正实现的这一刻,最想最想最最最想做的事,是想见他。
夏天的高温太热了,十七八岁跳动的心脏也太热了,车上那几分钟的冷气根本无法平息一点,到了站下车时,她还能听到自己怦怦跳的胸腔,背景音是遥远的蝉鸣。
她在坐上车时就给林嘉远发了消息,知道他这个时候几乎不可能回消息,所以她也没急着看,进了医院的大厅,空调的冷气将温度降下来了许多,这才去看手机。
果然,他没有回。
她握着手机,怀里抱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找到空的座位坐下来。
那天她等了很久,医院里人流来来往往,容色各异,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悬着各自的命运。
而那时候的林嘉远,也一定悬着他的命运。
所以哪怕很久都没有见他,消息也回得很少,她也没有去烦他。
现在,她也没有催,就这么安静地等。
等到医院的人越来越少,空调冷气吹得骨节僵硬,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只有急诊和住院部的大楼还亮着灯。
刺眼的白色,一盏盏照亮着各异的命运。
手机震动,但仍然没有等到林嘉远回的信息。
是她的其他朋友们。
虽然录取通知书没有拆开,但她的分享欲控住不住,把还没拆开的快递袋子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大家都知道她考上了北城大学,查询到录取结果那天她就发过朋友圈。
所以这会儿给她发消息的人特别多,全都是问她怎么只发个快递袋子,让她快点拆开发出来看看,给他们见见世面。
她坐在这里等也无聊,所以挨个回着,来一个回一个,聊天打发着时间。
现在给她发消息的人是沈既白。
消息弹出来只显示着名字,还没看到他发的消息内容时,她以为沈既白是来质问她的。
因为当初说好了拿到录取通知书要给他看。
还没打开聊天框就已经想好了怎么跟他解释,她是打算拆开再发给他的,不然只发一个快递袋子太不像话了,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没想到,聊天框打开后。
沈既白发的信息是,“怎么在医院。”
她一下就愣住了,啪啪打字:“你怎么知道?”
“病了?”
她连忙回,“没有。”
过了一会儿,他说:“等林嘉远?”
她再次瞪大眼睛,他也太神了吧。
她更惊讶了,啪啪啪打字:“你怎么知道!”
前面的话也没回答,他怎么知道她在医院。
不过这次倒是回答她了,他发了个图过来,是她发在朋友圈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边边角角被他圈画出来。
她是到医院坐下来以后才拍的照片发朋友圈,只是开心想分享的随手一拍,但是这边边角角的背景居然也能认出来是医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