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抬头看过去, 好漂亮。
看了好一会儿,察觉到沈既白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她又低头朝他看过来。他的轮廓在黑夜里静静的,时而被烟花的光线映亮,微醉的眼眸带着柔和的意味。
他们这儿已经在郊区了,到了年关,放烟花的人挺多。
此起彼伏,入夜后就没停下过。
他这样看着她,半倚在露台,笑着问:“喜欢烟花?”
她点头。
他才抬头朝不远处的烟花看去,那些绚烂落进他的眼瞳,映亮只有一瞬,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喝得有点醉,话也不多。
好久后,他慢慢说道:“我曾经为你准备过一场烟花,比这漂亮。”
她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什么时候?”
他低笑一声,从烟花看向她,“在你最讨厌我的那一天。”
“……”
“知道是哪天了?”他唇角仍是微醉后懒洋洋的笑。
“那天我没有想过你会那么执着地逃走,你平时涂个药都掉眼泪,娇气得不行,居然爬那么高的铁门也要离开,天黑了也要往山下走,追上你后,看到你在掉眼泪,一边掉眼泪脚步也一刻不停地逃走。”
他的声音缓慢,然后带上点零星的笑,“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那天只觉得他讨厌,现在反而觉得有点愧疚。其实后来也愧疚过,和他一起下棋的夜晚跟他说过对不起,自己说话太重了。
她又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以前脾气也不太好,那天说的话有点过分。”
“你说什么都不重要了,从看到你的眼泪那一刻起,我就认输了。”
他的轮廓隐在夜风里,远处是时而绚烂的烟花,“很小的时候,我总想惹你生气,看你一张脸都气得皱起来反而觉得好笑,但是看到你真的摔倒,憋着眼泪一声都不吭,我内疚了很久都不能释怀。我用很多方法哄你开心,但始终不会低头,后来我终于学会了,但是已经太晚了。”
“我其实在听到你摔倒的时候就回头去找你了,但是,我还是晚了,林嘉远已经扶着你站了起来,送你去医务室。”
“所以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我总要晚一步才能看懂你的伤口,晚一步走到你的面前。”
他在烟花里语速缓慢,呈现出一种平缓的温柔。
但是随着烟花绽放又落下,无端感到落寞。
烟花落下时,他眸光里那些柔亮的光也暗了下去。而后缓缓朝她看过来:“弥弥,以后每年的烟花,你都陪我看,行吗。”
他那天喝了不少酒,整局都安静沉默,玩什么都只静静坐在她的旁边。
转头看他,他也只是安静地回视,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说话和回应,有人开他玩笑,听说梁老爷子给你物色了哪家的闺秀,让你年后见。
让他见了说说人咋样。
他平淡撂下俩字,不见。
后来喝得有点头晕,向旁边一靠,头搁在她的肩膀上靠着,晕晕乎乎地看着她玩。来人问他要不要去开个房间休息再玩儿,他摇头,仍然陪着她坐在这里。
直到肩膀上越来越沉,他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她叫人拿了个毯子过来给他盖上。
一直玩到散场,她才叫醒他。
他醉着,刚醒的样子有点懵懵的。
扶着他慢慢往外面走,他很少住外面的酒店,哪怕这些地方都有他常年的套房,但他本质上传统又古板,总要回家才安心。
车已经在外面停好,但这一小截的路,感觉到一点冰凉落下来。
他也感觉到了,他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外面的冷空气包裹上来也把那点困倦清醒了。
他抬起头,看到面前的路灯下雪粒纷纷扬扬落下。
才下起来的小雪,细细的雪粒子往下飘,还没到鹅毛大雪的程度,细细密密倒像是南江的雪。
那一瞬的恍惚,像那个他已经认输的冬夜,他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别再逃了,他带她去见林嘉远。
那就不要原谅我了,我永远都欠你的,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带你去见林嘉远。
但是这次,她正紧握着他的手臂,扶着他往外走。
外面冷,她催着他快点进车里,听到他轻声叫自己,她抬头,看到他替她开心似的告诉她,“弥弥,你的世界又下雪了。”
林嘉远回国就在这个年后,初春的最后一场雪刚停。
他还有一大堆交接,她先帮他物色着住处。
沈既白倒是给她推荐了一处,房子都带她看了,一层一院双花园,向北靠近几个大商业区,向西距离几大名校也不过几公里,山水园又隔绝了商业区的人流嘈杂,入则宁静,出则繁华。
她非常满意,当即拍板了。
沈既白一路跟她介绍着附近环境,她越听越满意,然后道:“你怎么熟悉得像个中介?”
他轻笑一声,“因为我住这儿。”
“?”
他的住处太多,还真不知道他具体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