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节课过去毫无进展，纸上一道道被划去的痕迹，叶允姝看了好长时间，忽然开口：“高考也是筛选吗？”
他们是不是也会像这张纸上的选题一样，稍有不慎就会被划掉。
唐祎琛转头，半晌后回答：“是。”
叶允姝的心顿时坠入谷底。
“这个筛选并不是一个贬义词。”正午的阳光从身后的窗户中照进，空调外机嗡嗡响，唐祎琛的声音伴着喧闹的蝉鸣。
叶允姝看过去。这一刻记忆回溯，忽然想起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个位置。
“筛选让有价值的变得更有价值。高考是一个分叉口，我们没有选择，因为我们在有资格选择之前就已经站在了起跑线上。”
唐祎琛看向她：“就比如你，在数学上略显吃力，可你的英语比大多数人都要好。在大学你会选择翻译专业，这难道不是更高层次的筛选吗？”
“有人选择保家卫国，但也有人选择在研究室里奉献一生。当然，如果没有那些选择农业的同学，那我们连基本的温饱都没办法保证。筛选是让合适的人去往更合适的地方。”
“我们不能否认这个世界真的有天才的存在，但大多数都是普通人。而高考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以进一步选择合适地方的机会。”
中式教育下的学生，从一出生就要被‘筛选’。
我们挤在人山人海里，踮脚看星光。
叶允姝瞬间醍醐灌顶。
在别人对她说‘天赋’时，叶允姝总是在心底反驳，他们不知道她在夜里下过的功夫，仅仅只是一句‘天赋’就让她所有的努力变成徒然。
在此之前，许多人也曾将唐祎琛的在数学上的成绩归结于天赋。可她却觉得：兴趣使然，并为之努力，这才是唐祎琛的‘天赋’。
他们是如此的相像，在为梦想努力的路上付出的所有。
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初夏的蝉鸣带着刚破土而出的喜悦，空调的冷风吹走所有的燥热，手边的书页被频繁吹起，沙沙作响。
唐祎琛眼眸带笑，眼底倒影着她的身影，他说：“姝姐，我很看好你。”
叶允姝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阳光依旧那么炽热，她喜欢的人对她说‘我很看好你’。
那是她少女时代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48章 青春
在下课铃声响起时, 选题终于被敲定。
叶允姝走到教室门口时，心脏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两人将想了一节才敲定的主题告诉刘啸旗，他思考几秒, 当即决定实施。
他们收集了班里大多数人的焦虑，写在黑板上。
——“总是学不会, 好烦。”
——“我明明很努力了, 为什么成绩一点都没有提高。”
——“如果没有考上大学, 会不会很失败？”
——“为什么别人每次考试都在进步，只有我在原地踏步。”
——“有时候很累, 很想睡觉，可看到其他人依然在学, 就不太敢睡了。”
——“……”
黑板上太多了，同样都是高三生这些很容易得到共鸣。
其他人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唐祎琛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时间注意力全都在他身上。
“‘学不会’这个问题, 每个人都有，我也是。但请不要过多关注它, 如果再有不会的题, 你可以返回去看看自己会的, 这样自信心加满了, 回过头在看它说不定就会了。我就是这样做的, 你们也可以试试。”
唐祎琛说完很久, 其他人终于明白这是一个怎样的班会，又为什么嘛让他们的焦虑写在黑板上。
叶允姝选择了第二个问题：“瓶颈期这个问题，我也很有发言权。它就像是一座山, 你站在山脚下当然会觉得无比高，可你拉开距离站远一些。你就会发现, 原来你已经走过这么长的路了，和那座山比起来，后者也没有多高。”
两个人说完，在坐的内心都有感触，不用其他人提醒，一个接一个的站起身。
“考不上大学怎么了，说难听点，考不上就不是人了吗？考不上你也可以过好很长很好的一生。”
“别人都在进步，你在原地踏步，这个问题转换下方向，别人都在上下浮动，只有你稳如泰山，这不正说明你心态好，高考战场上也能稳定发挥吗？这何尝不是一种进步。”
“这段时间压力真的很大，原来你们也不是表面上这么云淡风轻啊。”靠窗的一个男生站起身，说完教室里笑声一片。
“不要管结果如何，我们拼尽全力了，就不留遗憾。”
“想睡觉就睡啊，今天早早睡觉明天才能有精神卷别人啊。状态比他们还好！”
这次班会不过是告诉他们，高考虽然很残酷，谁都面临着被筛选。
可身边的人从来都不是竞争对手，他们是陪他们一起努力，奋斗的伙伴。
焦虑时倾听，懈怠时鼓励，难过时安慰。
“怎么感觉我现在冲劲儿满满呢？”
“高考加油——”
刘啸旗站在教室后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睛已经泛红一片。他是真的拿这帮学生当做自己的孩子，他们十七班的人都那么的真诚，那么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