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琼华透过门的缝隙看到外面来人，拍着胸口低声抱怨：“我真是卖给这家公司了，段扒皮么这不是。”
虽然这么抱怨，她还是朝里屋说了声自己要下楼买东西，打开了门。
“段总在车上等你。”黑衣人言简意赅。
林琼华没好气：“知道了，带路！”
可一打开车门，看到满面寒霜的段知遇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那点小怒火压根不算什么，车上这位才是等待爆发的火山。
她上车后，车速猛然提快。
“金枫路12号。”林琼华报出地址。
金枫路上多数是新里洋房，一长排都是三层小楼。
旧时一户占一栋，居住的舒适性很不错，但今时今日，多数时候，一家只能占一层，有的甚至一家挤在一个屋子里。
可以说，金枫路上的人家，都深谙“螺丝壳里做道场”的精髓。
宋暮雨当然不会跟别人合住。
她从两户人家手里租下了现在住的房子，且花了大功夫收拾一新，重新买了家具。
桑宁对她的品味十分欣赏。
大量的实木家具和装饰，给本来略显苍白的装饰增加了厚重感。
然而宋暮雨不让桑宁四处看，把人拘在沙发上，而她自己，则喝多了酒又哭又闹。
哭诉她躲不过的相亲。
“桑宁，你说可笑么？我都不认识那个人，居然第一次见面就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结婚？大学老师的婚假可以请多久？”
“他以为他是谁啊！哦，谁谁谁的儿子？那我干嘛不嫁他爸！”
喝多了之后，宋暮雨口不择言。
这种话若是叫老宋听到，约莫要关她禁闭，一直到她能写出一份三千字情真意切的检讨为止。
最终目标，还是想让她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巩固家里的关系网。
老宋每天筹谋的，不外乎这些事——有哪些关系可以用？
其实她叫来桑宁，也不是需要帮忙，这件事没有外人可以帮忙的余地。
她只是发现，拿着酒瓶子居然找不来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朋友。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心里悲凉。
想来想去，还是叫来了桑宁。
仗着醉意，她张狂放肆：“桑宁，你陪着我，不许走。”
宋暮雨买的灯暖黄暖黄的，照在人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她眼中流露出的绝望和疯狂，看起来似乎都不再那么强烈。
是因为喜欢段知遇吗？
不知为何，心头掠过一丝叫她难以忽略的不适，桑宁迟缓了好几秒才点头。
“老宋懂什么，像段知遇这样的，没有背景，没有家世，可只要给他一点点支持，就能成长得比他那些所谓朋友家的儿子，有出息得多。你说对么？”
不需要等，段知遇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桑宁轻轻点头。
“还有，他坚强独立，他乐观向上，这些品质那些相亲对象也都没有！”她醉眼朦胧地看着桑宁，“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是怎么喜欢上他的？来，你听着。”
“那天京市降温，下了一天的暴雨，真的，我长这么大没看到过这么大的雨，学校都停课了。我看到段知遇冒着大雨，从校门口回到男生宿舍楼。我知道他在打工赚钱，可是这么大的雨他还出去赚钱你知道吗？第二天他发着烧照样来上课，也不麻烦室友打饭打水，作业照样拿最高分。从那时候起，我就喜欢他了。”
宋暮雨口中，是桑宁陌生的段知遇。
听着这热烈的少女心事，桑宁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前一阵子段知遇发烧的模样。
发着烧也要工作一模一样，可“不麻烦室友打饭打水”？
那双因为发烧而湿漉漉的双眼，贴着她手背露出的脆弱表情，是同一个人么？
用沙哑的声音求她倒水喂给他喝，是同一个人么？
烧厉害了靠着她睡着的，是同一个人么？
……
桑宁一时想得入了神。
“喂，你别开小差啊！”宋暮雨蹭上来，很不客气地把眼泪蹭到她肩膀上，“你说，他是不是很好？”
“嗯。很好。”桑宁淡淡说。
他特意来跟她过圣诞节。
他把所有的钱都给了自己。
他送了她喜欢的大别墅。
……
他的确很好。
符合她价值取向得好。
“所以我要找一个跟他一样好的人，一样不靠家里也能出色的人！像段知遇属于你一样，完全属于我的男人！”
宋暮雨声音低下去，酒劲似乎上来了，她昏昏欲睡。
什么意思？
她现在……不想要段知遇了吗？
桑宁侧过头，灯下的宋暮雨脸上还带着决绝的表情。
她心跳猛然快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叮咚……”一声门铃响，紧接着又按响了一声。
桑宁看看已经快睡着的宋暮雨，起身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张脸。
段知遇！
往常不是每天都要忙到半夜么？今天怎么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