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誉拍拍他的肩,三人也不叙话,脚下不停地往谷中赶去,
不多时,果然又回到了谷中。
说这谷中战局,相比片刻之前无甚大变化,李、何二人一到,也准备冲进战局,却见有人似乎认出了那盟主,从刀光剑影中艰难挤出来,冲向这边,高声喊道:
“那阁楼要被我们打下来了,盟主!”
三人俱是一喜,在抬头一看,那谷中小阁楼上果真有些火光,映出不少黑影,显示武林盟这边的人。武林盟主当即应道:“是好事啊,不必急着同我报,应赶去支援才对——”
“可那楼内并未找到恶人谷谷主!”
“没有找到谁也不必急着同我……”那武林盟主话说到一半,生生地压了回去,猛然转头,问,“什么?没有捉到萧忠?”
第一百零二章
陈澍这一病,同样是一夜。哪怕先前同云慎商量好了要她守夜,最后也只在云慎怀中呢喃了两声,翻过身去。
东边天际,太阳初升时,她的烧才退去了,满头大汗地醒来。
彼时,雨已停了,若不是满地新泥,这雨仿佛没下过一般,偶有一两声尤其响亮的鸟雀叽喳,伴着烂漫天光,悄悄地钻入这温暖的崖洞之中。
她醒来的时候,正窝在云慎怀中。
二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云慎衣衫半解,带着寒意的皮肤紧紧贴着她,隔着一道衣料,那触感也格外地明晰,些许沁人的刺痒钻入她的肌肤,直达脑海,教她又清醒了几分。
这景象自然与她睡前所预想的大相迳庭。不提她为何就这么睡过了整夜,洞外天光明亮,而她却浑身疲乏,且说这二人紧密相拥的姿势,更是教人费解。
电光火石之间,她甚至不知先问哪个。
当然,云慎是彻夜未眠,只见她醒来了,便伸手,也不顾她面上的疑惑,迳直把那手掌贴上陈澍额头,探了探冷热,尔后缓了口气,笑道:“是好了。”
陈澍愣愣地看着他这一番动作,好半晌没有出声。
她倒不是觉得逾矩,这样紧密的拥抱,只教人觉得久违的踏实,好似他们二人本就该这样被紧紧束缚在一起一般。
但是云慎对她的态度,瞧她的神情,似乎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原先二人不过是相识一场,有些缘分,也有些感情,只是完全及不上好友,甚至是挚友。不提云慎如何小心待人,个中距离与分寸,她再愚钝,也是明白的,因而云慎前往密阳坡所为何事,她不曾问,这到了昉城又如何与那萧忠结识,她也不曾问。
顶多是在崖下吃饭时,怕云慎为人所骗,稍微提了那么一句。
除了这一句,再没旁的。昨日忙着打猎,忙着吃饭,加上她毕竟是病了,哪怕自己不曾察觉,那精力与劲头不比平常,当时不觉得。可等今日,在这样明媚朝晖下,病已去了大半,又是如此亲近地瞧着云慎,她顿时发觉了这微妙的一丝变化——
就好似,好似云慎不再隔着一层雾,他面上的神情也不再单纯地只是刻意的笑,那些担忧和欢喜,都能简简单单地透过一个抬眉,一缕笑意传递出来。
一愣过去,紧接而来的自然是好奇,陈澍瞪大了眼睛,又往云慎身上凑了凑,无意识地松开那握了一夜的手,抬起来,撑在云慎的耳侧。
她正要仔细地再瞧两眼,便见云慎那薄唇动了动,笑着道:“怎么,烧了一夜,烧傻了,不认得我了?”
“……就是不认得你了!”陈澍道,一被打岔,哪里还有心思去捉这细小的变化,不大乐意地顶了回去,想了想,又刻意地把才才挪开的手往下一压,正巧压在云慎半露出来的肩胛处,满意地听见他被压得“哎呦”一声,才似乎消了不知哪里来的气,哼哼道,“我昨夜烧起来了么?所以你才没叫醒我?”
云慎握着她的手,作出一副吃痛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把她这“雷霆”一般的力道挪了开来,长吁短叹道:“可不是么?结果我们小澍姑娘还不是不认我这一夜的辛——”
“认!我又怎么不认了!”陈澍说,终于从他身上爬起,拍拍身上的草,小声嘀咕道,“……怎么你说话越发像那刘茂了,弯弯绕绕的。”
“——一夜的辛苦,还要嫌弃我说话弯弯绕绕的。”云慎嘴里不停,温和而固执地把这句话说完,末了,和已经半坐起来的陈澍一对视,露出一个越发完美的笑来。
陈澍的脸倏地红了两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初下山,什么也不会辩解,笨嘴拙舌的姑娘。也不知其中是否究竟夹杂着几分难为情,几分自言自语被戳破的恼羞成怒,她动了动嘴,又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使出了杀手锏来——
“……那你又是怎么帮我把烧退去的?我真烧糊涂了?”
岔开话题。
云慎一笑,同她一样坐起身来,也不与她多计较,纵着她把话头这么叉开了,他才低头一笑,道:“你不总是说我冷么?我才脱了衣服,把你‘捂冷’一些。想来还是有用的,没烧傻呢!”
剑自然是凉的,何况是在深潭中呆了上千年的剑。但他自然不能这么明说,反拿起陈澍的话来作幌子,搪塞了过去。陈澍果然丝毫不察,眼睛一瞟,自己身上还挂着云慎的一件衣服,显然又是给她御寒用的,于是眼神也飘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