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陈澍故作成熟地叹了口气,少顷,似乎才想起来云慎还等着她的回答呢,道,“……那你是指哪段话?”
“我昨夜守在那院中,瞧见了偷东西的贼人。”云慎道。
“这段记得,你还说此人偷我那玉佩,有些蹊跷!”陈澍答道,又问,“怎么了,难不成那人的身影不像这个老头子?”
“情急之下,又是深夜,怎么看得清高矮胖瘦。”云慎道,看着陈澍,又犹豫了片刻,似乎难得地对自己的话语没了把握,好一番措辞,才道,“那夜我只顾着想你、想你的玉佩,不曾从头到尾想过这一个盗窃案。纠结此人为何偷你的玉佩其实无用,因为我们并不了解他。我昨夜既然见了他,更应当从那夜里的一个背影下手,于是,方才我就一直反覆回想——”
“想什么,”陈澍几乎踮起脚凑过来,连声催他,“你快说啊!”
“——他真的偷了这库房中的所有宝物么?”云慎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觉得不然。”
“哦!”陈澍猛地反应过来,“你瞧见的只是一个人影,而非带着许多东西,搬来搬去的人影?”
“正是。”云慎道,“我一直觉得奇怪。那武林盟筹得的宝物,加上徐渊本就有的,哪怕没有百数,也足有几十件。这样多的东西,就算是修士,恐怕也做不到偷走而不引得在众人察觉。真正的窃贼,应当并非是他,至少不止是他,还有那徐渊亲手送走的满院宾客。”
陈澍咬着嘴,还真仔细地顺着这话想了一阵,方驳道:“按你所言,这些应邀前来的宾客就更不可能了,这些人可都是凡人,一只手能拎一桶水就称得上是大力了。”
“当然,若是有人偷了那些宝物,远走高飞,那这人必然只能是身有异法的那个符修。”云慎呼出一口气,终于又抬起手来,把住那房门,接续着此前的动作,往里退了半步,才道,“可若是先把这些宝物藏在院中某处,等白日再光明正大地带走呢?
“——需知此事来得太突然,当日不曾有人搜过院中其他地方,而那些宾客的车马,就更无人搜查了。”
幽静的二楼除了他们便没有旁人,连云慎这一句平稳的话,也随着那走廊里若有若无的回音慢慢沉淀。陈澍咽了咽口水,吸气,抬头便要追问,但云慎说完这话,便把手往门后一推,二人面前的小木门便慢悠悠地掩上了。
只留道似乎能透过一丝天光的缝隙。
“等等,”陈澍不自觉地踮起脚来,拉高了声量,“还有一事!”
“我记着呢!等找到了——”
“不是那回事!究竟是什么大事你这么遮遮掩掩的……”陈澍嘟囔了两句,又生怕云慎听见了,扬声道,“我说我先去探路!”
——
“急什么?”严骥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罐汤,快慰地咂了咂嘴,也不看陈澍,就这么理好桌上剩余的饭菜,才抬起头来,分给她一点目光,道,“你说他答应你,说等找到丢失的那些财务,就同你细说一件大事?”
“也不一定是大事吧……”陈澍瘪着嘴,不自在地往那楼上看了看,又倏然转头,满脸认真地道,“不管他说的是什么事,总之与这案子肯定是无关的,不必在这上面纠缠——”
“——我说的也不是案子。”严骥轻快地道,猛地从饭桌上站起,拍拍神色迷茫的陈澍,往楼上走去。
陈澍眨眨眼睛,先是疑惑,紧接着伸手去拦:“你走错了!要同我一起去探路的话,该是走这边大门才对。”
谁料严骥非但不曾停下,反而伸手,握住陈澍的衣袖,几乎把她拽到身侧来,又笑了笑:“我说的就是云兄这‘大事’。我若说我知晓他这大事,你可信?”
“你?”陈澍眉头一皱,神色由疑惑转向质疑,她一边由着严骥牵着她往楼上走,一边又打量了一下严骥,末了,口里直言道,“云兄这么弯弯绕绕的人,你说你知晓他遮掩的事……那你总得有什么依据吧?”
“有。”严骥简洁应道。
然而,正是他这答得太简明,太迅速,陈澍先是一愣,等二人又踏上客栈楼上后,又很快回神,越发狐疑了,皱了皱鼻子,站住脚,任凭严骥再怎么牵着也不动了。
“怎么,”严骥朝着云慎的房间扬了扬下巴,又压底嗓音,明知故问,“你又不想知道了?”
“查案是正事,又不是什么消遣的把戏,我就算想知道,也不急于这一时。”陈澍认真应道,“何况你怎么会知晓……”
“不过占你片刻时间,不碍事的。”严骥松开手来,回头,笑道,“至于我为何会知晓……当然是何誉那个一杯就醉的大块头昨夜嘴漏了。”
“何大哥也知晓?”陈澍越发想不通了。
见她果真上了心,严骥轻哼一声,又转头去,迈了两步。
“你是要站在云慎房前同我讨论他的秘事,还是要同我去到房间里头聊?”
“——你何时又开了一间房的?等等,这房怎么在另一头?”
如此,陈澍由严骥引着,一头雾水地从走廊这头走到另一头,足足转了好几个弯,才站在那间严骥新开的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