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同徐渊说过这……”沈诘似还是并不习惯于称云慎为剑,闭了闭眼,才硬着头皮道,“这云慎的身份么?”
“说过啊。”那老头皱皱眉,一副这也要问的不耐烦样子,又挥了挥手,道,“何止是这个,什么铸剑镇剑都同他说过,这小子挺好学的,也上道,从不空手而来,哪像某些身上掏不出一个子儿的剑修——”
“——完了。”
沈诘回头,问陈澍,“你们是什么时候分开的?那云慎可曾提过他要去什么地方?”
“没、没有啊。”陈澍道,也被沈诘脸上的神色感染,一改脸上的怒色,蓦然紧张了起来,“怎么,他会出什么事么?”
“他出不出事,我说了不算,”沈诘道,面目严峻地转头去问,“你可知这徐渊若是回了点苍关,会去何处?”
许是这问题来得蹊跷,一时间,连那廉老头也顾不上应答,只发出一声疑惑的嘟囔。
于是一头雾水的严骥终于找到空,插话进来:“等等,等等,徐盟主不是还在弦城么?这与徐盟主又有什么干系……还有那最后半个圆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曾随你们一起查案,从方才就听不大懂了——”
“哎呀!这有什么听不懂的,”陈澍有些不耐烦地应道,“阿姐是说,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徐渊嘛!”
这一声宏亮的应答,好似一道惊雷,不止在严骥的耳畔炸响,更是把那一惯都漫不经心的廉老头也惊醒了。
“那半个圆,反正你也不大知晓的,指的是我先前与阿姐商议过的那桩蹊跷凶案,在恶人谷密室的那一桩。我们原以为凶手用了那假剑便扔了走了,后被徐渊捡到,如今看来,分明就是徐渊用了那把剑,还误以为它是什么好玩意,又拿走了,特意办了个比武招亲,教我认上一认,真寡廉鲜——”
“等等,什么?什么背后的始作俑者?”那廉老头皱着眉问,“这剑原不是他偶然捡到的么?”
“恐怕是他去密室寻剑,正好撞见了手拿假剑的人,一时心狠,杀人夺剑。那比武招亲也根本不是要你去确认,而是知晓这剑的来由,是要设局引你们上钩!”沈诘道,许是眼见那廉老头神色已变了,又趁热打铁一般地追问,“因而,他确实知道了这剑的身份,恐怕不好……此事实在情急,还望廉公仔细想想,那徐渊平素在点苍关都有什么相熟的,或是什么幽静无人,能容得他行事之处。”
只见那廉老头捏着下巴想了一圈,嘴里不紧不慢道:“这我可不知……”
“你不知道,猜几个也成啊!”陈澍急道。
廉老头果然又白了她一眼,斥道;“又来了,你急什么?我只说不知道徐渊的去处,可没说不能找。”
“敢问怎么找?”沈诘又问。
“简单至极,一张符纸就搞定了。”
话音未落,便见那老头又摆起架子来,把袖子夸张地一挽,又伸手,去摸腰间荷包一样的一个旧布袋,只是摸了半晌,面前三人都满怀期盼地噤声等着时,他什么也没掏出来,僵了一僵,干咳一声。
先发问的还是性子急的陈澍:
“又怎么了?”
“……前两日全卖出去了。”那老头道,抓了抓手臂,又一回身,逃一般地往那地窖走去,边走边道,“算了,我给你们现写一张吧!”
“——那来得及吗?”沈诘忙扬声问。
“放心,晚两刻钟,死不了人!”
“云慎是剑,当然死不了人。”
陈澍小声嘟囔,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头来,看向沈诘,好奇地问,“……那阿姐也不知这一桩盗窃案的始末,更不曾与这老头对峙,是怎么从听闻比武招亲,便能想到赶来点苍关呢?”
“其实我早便怀疑他了。”沈诘笑了笑,道,“并非是从听闻比武招亲始,而是听闻他拾到了剑,打算以此设比武招亲,引那‘军师’上钩开始。”
“因为捡到剑的人便可疑?”严骥问。
“或是因为用此剑引那‘军师’上钩根本是一个一看就破的幌子?谁能担保那‘军师’会因为一把破剑冒风险啊,也顶多把我吸引过去罢了!”陈澍问。
“原因两者皆有,此外,还有一处。”沈诘看向陈澍,缓缓道,“你可还记得我当时说的话?我说若是为了保你的性命,绝不会选那最后一场,只会选前几场,因为谁也不能担保你能不能一直站下去。对于其他人,也大多是这个道理,唯有一个门派,回回论剑大比都是第一,而且自诩名门正道,是把每一场上谁,都大大方方地提前宣布了的。此前我不知徐府这一层关系,也根本不曾想到这里去,但,一旦知晓这比武招亲……”
她话没说完,但陈澍已是大惊,满脸愕然,生生地倒抽了一口冬日的寒气,僵在原地。
连地窖里廉老头去而复返的声音也不曾教她从这样的震惊中回神。
“好了!我画好符了,只需把符纸一扯,寻个与他相关的人,念着他,再烧了,那烟灰自然就能指引出此人的方位——剑也是一样的。”那老头抬头一瞧,视线直直地落在陈澍身上,不耐烦地招手,道,“说了半日还没听懂么,叫你过来,小倔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