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近在眼前,沈竟夕却感觉自己看不清他。
“怎么不说话?”
沈竟夕望向他,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清晰分明的下颌线,声音很轻:“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应你。”
很低的一声笑从他的喉咙间发出,车子忽然停靠在路边的树下。
“怎么停下来了?”
“随便说说话。”他的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点了点,仿佛在思索。
“不知道怎么回应,是因为排队的人太多,无法选择?”他试图诙谐一些。
“没有排队的人。”沈竟夕说道,“就算有,也被你赶跑了吧。”
“哦——”他拉长了声音,“看来挺懂我。”
看着这张欠欠的帅脸,沈竟夕好想吐槽他几句。
他却得意:“这么说只有我一个人在排队?”
沈竟夕调整呼吸:“我根本没想要谁排队。”
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打比方:“就比如说,有一家店关门了,那么排在第一和排在最后,效果都是一样的,因为根本没必要排。”
他理解了一下,故作单纯地问:“那么店主打算什么时候开门接客?”
“……”
开门接客?
谁要接客了?
沈竟夕简直要被气到,拳头都捏紧了,声音变大了些:“不是那个意思?你这话说得真是……不堪入耳。”
他不怀好意地乐呵:“开门迎接客人,也不全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才多大,怎么尽想些不健康的画面,还急得脸都红了。”
怎么还成她的错了!沈竟夕气哼哼地瞪向这个不正经的男人。
“所以这是家什么店啊?”他若有所思,“我能在它旁边也开一家吗?我的店,只招待你一个客人。”
沈竟夕的脸颊依旧泛红,愣愣地看他。
有那么一瞬,她都要被感动到了,可是想一想,那种好不容易滋生的感动,又被压了回去。
这个男人,突然就走,突然就消失,突然又回来,突然还要排队追她。
似乎从来不在乎停在原地的人。
心里只觉得委屈和不解,鼻子隐隐泛酸,沈竟夕忍了忍,说道:“不跟你胡扯这些,送我回家吧。”
车内氛围陡然变得有些诡异,许渡也仿佛感知到了什么敏感的细节,没有再说话。
车子很快抵达小区,停在距离小姨家别墅还有十米的地方。
沈竟夕像往常一样道别、下车,才刚走几步,只听身后车门关上的声音,许渡叫了她一声:“夕夕。”
疑惑地回头看他。
他背着车灯的光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靠近之后,他淡淡地抿了唇,两只手帮她理了一下上衣的领子。
沈竟夕呆呆地抬头望着他,不知道这个男人要做什么。
“真傻,不用担心什么,你依然把我当成哥哥,也是可以的。哥一直都在这儿,不会走。”他像在做什么保证,头低了低,“哪天有空了,哥带你去爷爷家吃他做的炸酱面。”
他笑了笑:“我跟他老人家提过你,说你是我在白霞的时候,最亲近的女孩,亲妹妹还亲。我妈妈也见过你,你知道的,她很喜欢你,恨不得把你当亲女儿。所以你的负担、包袱,不必那么重……”
他的语气无比温柔,眼睛里的光充满了柔和的色彩。
不知为何,这一刻,沈竟夕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簌然落下。
干什么啊这是?
突然打起了温柔亲情牌。
她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一颗地蹦出眼眶,喉咙哽咽得说不出一个完整清晰的字。抬头看着这个从年幼时就认识,年少时就偷偷喜欢过的人,心里难过不已,任由泪如雨下。
高大的男人没再说话,眼睛里的光忽然暗了下去,阖眼的同时,抱住了面前哭泣的女孩,轻轻地搂着她往怀里送。
沈竟夕埋在他胸前,眼泪仍然没有停,感觉到他的手在她的脑袋上摸了摸,顺了一下她的头发,只听呵的一声,他才开口:“乖,别哭啊。只是请你去爷爷家吃炸酱面,你也不用感动得掉眼泪吧。”
“只不过他老人家吃得咸,你得多喝水。”
他越说话,沈竟夕哭得越厉害。于是他不说话了,只是站在树边,安静地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手在她背上拍了拍,任由她的眼泪蹭在衬衫上,湿乎乎的。
他的身上有些热,沈竟夕停靠在结实的胸前,过了不知多久,啜泣声逐渐变小,直至完全停止。
沈竟夕离开了他的怀抱,从包里翻出纸巾,打算擦干眼泪。
纸巾被许渡的手拿了去,他耐心地帮她擦干净脸面,叹道:“小姑娘长大了反而变得这么爱哭。切个葱也哭,听见吃炸酱面也哭,将来真吃上搁了葱花的炸酱面,得哭成什么样啊,爷爷不得误会是我欺负了你,把我赶出门……”
沈竟夕吸着鼻子,听着他说相声一般,一时吱不出声。
半晌才说:“我没有哭。”
“没有哭,我衣服上这一团怎么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