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松梦咽话:“没什么。”
敏因两字是他一道疮疤,愈合前揭不得,她避犹不及。
为防他深问,及时打断:“行,我陪你去。”
这日两人飞往南舟,蒋溯手部外固定钢架拆除时,没选择打麻药,打麻药意味要住院耽搁,他不想,拆完后便直接回华城。
过程里,医生纯粹在他手骨上拧螺丝,一共四颗,拧出来后,取下固定嵌和连杠,钉眼止血后,用纱布缠绕,再套上护具,从手臂,绑到虎口,半包裹伤手。
看得殷松梦直摩挲自己的手腕,后背被冷汗打湿。
“疼不疼?”她不忍。
蒋溯从头到尾没吭一声,他不想留南舟过夜,总觉南舟离敏因太近,所以不愿打麻药住院;又不想留她在华城,万一再发生一次敏因偷溜去见她……他受不了,片刻不离才安心。
他下意识想摇头。
触及她眉眼柔软,又想学学敏因说疼。
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
因此一时间没言语。
殷松梦以为他疼得失声。
“都说让你打麻药了。”她嗔怨。
把他的脸捂在怀里,挡住那些沾血的器械。
蒋溯蹭了蹭,沉默极力抱住她。
老院长叮嘱:“现在支架刚拆,注意左手还不能负重哈,可以做做功能性训练,骨头上留下的洞大概一周长好……”
殷松梦听得仔细,逐一谨记。
器械收走后,医生在教蒋溯平时怎样规范做手部功能性训练。
殷松梦电话响了,是牧场建筑公司打来的,她眼神示意蒋溯一下,步出走廊接电话。
牧场已经竣工,公司联系她去验收打尾款。
意味着马上能开业了。
她约好验收日子,刚挂断电话,背后响起道吴侬嗲声:“绒绒?”
“妈妈?”她惊讶。
梁谊柔问:“你生病啦?”
“没有,我陪我男朋友来的。”她反指里头那间办公室。
听她说男朋友,“你跟危敏因彻底分手了?”
“早都结束了。”她掠一眼办公室门。
不大想在这话题停留。
转问:“妈妈怎么在医院?”
“还不是你谭叔叔,平时不注意身体嘛,前阵子做了个结石手术,我来门诊找医生看片子,累都累死人了。”梁谊柔一身名牌,用缴费单扇风,一边抱怨。
她跟女儿,血浓于水,聚少离多,难得一见,站着闲聊犹显生分。
“你谭叔叔今天估计能出院了,你要不要带你男朋友来家里住两天?尝尝妈妈烧的菜。”她问。
“不了。”殷松梦推诿着,其实不习惯和梁谊柔亲近,她对母亲的记忆,只有五岁前的,那是块柔软的腹地,她可以躺上去放松,也可以拿出来怀念。唯独面对面,反而生涩,像两个穿着盔甲的人拥抱。
“我跟他今晚航班回去。”她说。
梁谊柔知道,当初把女儿推给殷得麟,也就注定了和她缘分难续。
话题凉淡下来。
眼看要互相道别,梁谊柔想起件事。
凑近些,仿若拾起寒假那段日子的相处,瞥了眼办公室那头:“你看新闻没?拾捌号里面的哥哥姓蒋,继承蒋氏的那个。”
“危敏因前两天我还见过呢,拄拐在小区里散步。”
“年纪轻轻的腿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倒是蛮乖,和以前一样喊我梁阿姨,还问我,绒绒姐姐怎么样呢。”
危敏因会去贰号找她,听梁谊柔叫过她小名。
“拄拐?”殷松梦抓住关键字,“他可以拄拐散步了?”
梁谊柔点头:“跟着三五个保镖。”
难怪危敏因安分地没来缠她,想必是蒋溯安排人守住了他的行踪。
她低喃:“那就好。”
肩头松了些。
“你还记挂他?”这仿佛是母女间唯一能聊的话题。
话落,后头门一响,蒋溯出了来,手部绑着护具。
面色瞧不出异常,他称梁谊柔阿姨,礼数周到打招呼。
当初蒋长庚去世被大篇幅报道,梁谊柔在报道里见过他,也就知道他是危敏因的哥哥,在她惊疑的目光里,殷松梦不得不介绍:“妈妈,他是我男朋友。”
离别后,坐进车里,蒋溯抱住她,颈子偎贴:“阿姨拉走你说什么了?”
殷松梦:“你确定想知道?”
腰际摸挲的掌心微滞:“算了。”
他改口道不想。
梁谊柔劝她分手,她说,哪有和一家兄弟谈恋爱的。
殷松梦在他怀里徐徐吐出口气。
那天后,蒋溯只喊她全名,绒绒这小名一字不再提。
第51章
万木春牧场正式开业时, 大四也开学了,大家忙论文忙工作忙着各奔东西。
殷松梦在牧场里壮志难酬,入冬后, 几十亩的牧地,草根短如发茬, 稀稀拉拉露出连片的泥地。
斗车里的干草料远从蒙城运来, 用钉耙打散,铺在秃地上,林里的马跑出来,无忧无虑地低头嚼着。
旁边的殷松梦揪着根干草发愁。
牧场如今一共三十匹马, 其中十匹是她从动物慈善机构领养来的;还有二十匹是私人马主的, 他们跟自己的马感情深厚, 即使退役也想养它们安度晚年, 但平时生活事业繁忙,便出寄养费, 寄养在这, 偶尔空闲会来骑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