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个人资格赛,你宿醉又来不了了。”
“我今晚去做猎人,猎人是不会醉的。”她眨眼,背影朝她挥挥手,“明天一定去看你比赛。”
刚踏入酒吧,一顿。
她昨夜的位置被占了,孤光下是蒋溯的背影,鼻梁根被酒精烫成淡赭色,身上正装还没换,像是结束公事直接过来的,领带扯松了,还在喝着。
吧台那是个风水宝地,昨天她坐那搭讪接连来,原位被占,故而坐在旁边椅子上。
“一杯蓝色玛格丽特。”这次她要清醒,一杯就够了,全套吃不消。
蒋溯循着声源偏首,发现人就在眼前眯了眯眸,眸色一黯,偏头回去。
整晚,来搭讪的她都会聊两句,但不知怎的,一个合眼缘的也没有,也就和一个自称是兽医的尚且能深聊下去,模样俊朗,可块头过粗,看样子是个健身迷。
“牧马场?”兽医找到共同话题,侃侃而谈,“我之前给一匹智利温血马做过截肢手术,那匹黑马有半吨重,麻醉后……”
“后来怎么样?”她托腮问,眼神不自觉越过他,落在另外两人身上。
欣达科技的千金进来了,路过时眼绽惊喜:“蒋溯你也在这!”
坐在他旁边。
“这家酒吧我常来,我给你点一杯我爱喝的,”话一顿,歪脸离近些,“你醉了?”
蒋溯盯着酒液,没搭话。
她要去搀:“我送你回酒店休息吧?”
蒋溯看似醉得厉害,却又腾地起身:“滚开。”
冷声完朝洗手间去。
欣达千金的笑隐去,那种纯真浑然无踪,接了个电话,语气老练:“还没成,他根本不让我靠近。”
“算了?”她转着酒杯,眼底兴趣深厚,“可我已经喜欢上他了怎么办?”
“蒋氏收购完成的公告都发了,那些个大股东过渡期服务协议签得一个比一个快!都成蒋溯的狗了,我们哪还有回购的余地!”
“现在就两条路,要么咱家拿着三成的股权,眼睁睁看公司易主;要么我当上蒋太太,把公司实控权拿回来。”
“行了,我有数。”
她挂断电话,从包里掏出包东西,拆了,白色粉末往那剩了半杯的酒里倒。
兽医还在滔滔不绝:“那台手术我特地去华城出差做的,右前肢粉碎性骨折、韧带断裂,说实话有一定难度,不过很成功,术后康复得也很好。”
他尤为补充:“哦,那匹马有个好听的英文名,Holyfield。”
殷松梦淡嗤。
低头在手机里看蒋氏集团的公告。
包括月前的董事会,关于股权收购的议案。
顿时明白,网络流传的联姻传言,看似笃实,实则是欣达想稳住局面的手段。
可这一切,随着今天收购成功的公告颁布,都不攻自破。
蒋溯坐了回来。
欣达千金笑道:“往后要仰仗蒋总带领欣达科技走得更高更远了,为欣达,干杯!”
“叮”的一声,她轻碰了那杯搁在吧台的酒。
“殷小姐,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们换个地方聊吧?”兽医说。
殷松梦视线贯注在那半杯酒里,随口敷衍:“你想去哪儿聊?”
只见蒋溯的五指趋附上杯壁,凝着看似毫无变化的酒液,淡道:“我从集团调派了人员接管欣达,邓启迪会接任欣达总经理一职,人员财务业务技术方面的整合,他会负责。”
他没喝那杯酒。
“总归要蒋总您总揽全局,我年纪小,先干了,您随意。”她仰头喝光。
“去我车上?我提前给你开好暖气了。”兽医邀道。
蒋溯忽地喝净了那杯酒,捞起风衣披上往外走,步履决然。
殷松梦望着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蹙眉。
“殷小姐?”兽医喊她。
那竖背影在门口就踉跄了一下,倩影要贴近,被他拂开,他泰半个身子扶靠门框,另手大概在扯领口纽扣。
他穿着矜贵,看起来醉得不行,旁边酒保要扶,同样被拒,他整个人走得艰难,在泯灭中扎进外面的春夜。
门一关,又剩酒吧的噪闹。
她猛地站起来。
兽医以为她同意,却见她往反方向走:“哎!我的车在后门!”
她扬声:“你胡扯也麻烦多做点工作。”
“什么胡扯!都是我亲身经历。”兽医辩驳。
这话令她顿步,字字掷来:
“Holyfield是澳洲纯血马,不是智利的。”
“它是左前肢做的手术。”
“还有,我更喜欢叫它小菲。”
小菲截肢康复是奇迹,被体育媒体采访报道过。
话完追出门去。
深夜车流不息,空无人影。
她跑着乍一出来,被风吹得有些凉。
拢了拢开衫,一脚踢飞颗石头。
骨碌碌滚远。
滚在一只黑色皮鞋边沿。
长腿、风衣……蒋溯?
药效发作,一双眼像隔雾看她,一句话沙哑不已:“我赌对了。”
他知道那酒被动过手脚。
喝下那刻,无数遍想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