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的教授不知何时转了过来,扩音话筒传出徐徐话音:“这题,就迟到的同学来解一解吧。”
霎时间殷松梦收获无数回头的目光,只见她一顿,缓缓直起腰,红扑扑的颊边露出丝不大好意思的笑,然后点点头。
她脚底粘上很多细小的沙,穿鞋硌得疼
便把高跟鞋放座位底下,单肩包一摘,大方上讲台。
“惨了惨了,殷松梦被抓小辫儿了!”
“迟到又解不出来赵老头能扣她双倍分!”
“看能不能丢个纸条给她。”汪宝玲说着,悄声问旁边同学有没有把题解出来。
可定睛一看,殷松梦择了支好看的粉笔,竟然在黑板上咚咚咚,一笔一划写着解题步骤。
这是道根据三变量模型,求样本容量、残差平方和、回归平方和及残差平方和的自由度的题。
殷松梦公式记得牢,五分钟便解了出来。赵老头听说她是特招进来的,前两年又翘课挂科,一开始对她印象不大好,计量经济学开课后,却又发觉这人次次听课很安分,见她把题解对,还算和蔼:“不错。”没扣她分。
殷松梦想,多亏自己养成了听课泡图书馆的好习惯。
这种被点名解题,解对了的感觉尤其飘飘然,她向来属于在讲台抓耳挠腮的那类。
头次被夸不错,还是严苛的赵老头,她不由地露笑,
“松梦你可以啊,没白学。”坐回位置时,汪宝玲夸她。
殷松梦也骄傲:“那可不,我要好好学,接手俱乐部呢。”
她正擦手指粉笔灰,见汪宝玲手心展开个纸团,“我问到了答案,还说找机会给你丢纸团呢。”
这是她们高中做惯的。
“宝玲,我决定了,以后我都自己写!”她昂扬斗志。
下课,殷松梦脚心沙砾简单蹭了干净,把鞋穿回去,教学楼的卫生间下课人多,她准备回去清洗。
汪宝玲问她晚饭安排。
她把包一挎,说先回家,再去图书馆自习。
一偏视线,才注意到,同一排靠窗位置,一身黑的蒋溯,支着长腿,把书拣进包,背了往后门走。
在酒店包厢外那种颓靡没了,气质清贵漠黯,与旧日相似,想起电台主持人聊过的新闻,禾芯科技困境得解,难怪他有空回来上课。
“对了,你中午去哪儿了呀?这么晚才来。”汪宝玲好奇。
殷松梦:“去了趟傅氏。”
“噢。”汪宝玲以为又是被她爹差遣去跑腿,也没再问。
殷松梦回住处洗了个澡,吃过晚饭,在图书馆自习到九点半,临睡前刷了刷工作室发给她的口衔制作进度,次日又准时去上课,下午没课也泡图书馆,作息极其规律。
这几天在教室、食堂,周围总有关于蒋溯的议论。
什么他现在住城北一套庄园,禾芯科技棘手的难题竟然被他短时间给解决了,诸如此类,引出堆夸谈。
但从计量经济学那堂课后,殷松梦一次也没见过他。
同学院同专业,也许有擦肩而过、在同教室上课的偶然,然而一方被新的乐趣夺走注意力,不留心的话,等同于没见面。
傍晚,她在更衣间试礼服,订婚宴穿的。
是傅伽烨找名家设计师定制的,竟格外契合她喜好,腰线和裙尾设计另说,最主要是勃艮第酒红的颜色戳她心坎。
傅伽烨倚坐在外边等,长腿交叠,衣装考究,手边是工作人员恭敬放过去的茶。
角落里两个统一装束的女生在欣赏男人的成熟贵气,想起进更衣间的女生,“太般配了!”
沙发坐着的男人眉心轻动,仰了眼天花板雪亮的光线,扭头道:“麻烦把光调暗些。”
激烈窃语的两人忙应好,这家店片刻前被包场,连设计师本人不免需亲自坐旁边陪聊,有求必应。
光线刚调暗,更衣间打开缝隙,殷松梦斜在门旁,探出半个身子:“傅伽烨你过来下。”
傅伽烨不知怎的,心陡然一沉。
礼服定制好,原本要直接送去殷家别墅给殷松梦试穿,但她嫌麻烦,懒得回,只称随便,能穿就行。
等他说应酬完陪她来店里试,她又不嫌麻烦,改口,说好。
他在殷松梦直勾勾的眸光里,进到更衣间。
里面很宽敞,五十平左右,镜墙映着两人身影。
“外面店长设计师还有服务生都在,”长眸落向镜里正捋头发的女生,“别在这闹。”
历经办公室那次,以殷松梦的癖好,就算她此刻令他跪下,他貌似也并不会被惊住。
镜子人影动作微顿,她转过来,盈盈斜仰起视线。
半晌,“殷松梦。”
他喊她全名,口吻无奈。
跪下二字,令他有种虚脱感,像道口令似的,尽管愤懑油然而生,可最终结局似乎都是照做。
所以,算他求她,别说那两个字。
殷松梦转回去,继续整理头发,“我又没有要闹。”
“喊你进来帮我拉拉链,卡住了。”发丝顺过一侧,她背朝他,薄薄的蝴蝶骨下,一道隐形细拉链剩一截没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