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前世看到的记忆和在凡间了解到的传言,他断定封离和姜真感情颇深。
她执意要留在仙界,他也不会阻拦,只不过姜真若是这样, 和那个前世侵占他身体只为了谈恋爱的蠢货异魂有什么区别?
方佳伶轻轻地磨了磨腔体里的尖牙,心想, 等他日后把封离杀了, 回来就把她带去诸敝州的冷泉里泡着, 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姜真回过神来, 在沉默的短短片刻中做出了决定, 几乎没有犹豫:“好。”
方佳伶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亮晶晶的:“啊?你说好。”
“对。”姜真顺着他拉她的力道,向前走了几步, 见他怔在原地不动,纳闷道:“你反悔了?”
“当然没有。”
方佳伶莫名地看着她, 美艳的脸庞上浮现微笑,更见风情:“你真要跟我走,可就不能反悔了。”
“自然不会。”姜真推了推他的肩膀, 示意他别再说这么多废话了:“快去找你的珠子吧, 唐姝不是已经被凤凰族带走了吗,也不知道封离会不会把珠子拿回去。”
“不会。”
方佳伶扬了扬下巴, 得意地勾唇。
“我盯着呢,他要是去了呈凤宫,我就有借口说他还喜欢唐姝,大闹一场,让整个仙庭都知道他难忘旧情。”
封离知道他秉性,必然不会给他这个退婚的理由,也不会让他抓到把柄,两人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中都盯着对方一举一动。
真是不要脸啊……姜真心情复杂,果然疯子还得疯子治。
方佳伶戴上手套,换了一身正常的女子衣服,红绸白底,比姜真平时穿得繁复宽松一些,好掩盖他和女子不同年的身量,不过腰间黑色的绦带束得反而很紧,勾勒出劲瘦腰身,姜真记得他腰间缠着一把软剑,要掩饰几分,看上去才有些不同。
他这一身昳丽又不失凌厉,姜真知道他是男子,如今一瞥,也还是分不清他的性别。
方佳伶开口:“你和我一起去呈凤宫,我拿到了珠子,就可以直接离开。”
“我在这里等你。”
姜真迟疑片刻:“我还有些事。”
“什么事?”
方佳伶像是怀疑她现在就后悔了,巍然不动地看着她,就是不移开脚步。
姜真和他对视片刻,才无奈开口:“要离开这里,我总要和认识的人留个音讯,不能不辞而别。”
“你在仙界能有什么认识的人?”方佳伶狐疑地凑近她。
姜真被他问得烦了,抬手罩在他脸上,狠狠往后一推:“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他被姜真按着脸退后几步,没生气,也笑了起来,露出来的牙齿尖尖的,比平常阴狠的样子多了几分孩子气。
“行吧,快点解决你的事。”方佳伶挑眉:“我马上回来。”
姜真看他消失,天道才后知后觉,迟钝问道:“你要和谁说?”
“当然是尊君。”
姜真小声回答,持清对她很好,她也并非不信任他,但她现在最希望的事情,还是尽快回到人间。
若是不告而别,显得太失礼了,虽然持清也不一定在意,但姜真不想落得如此不体面。
可是,让她真当着持清的面说,她也不敢……甚至隐隐有些害怕。
姜真从袖中拿出一张显得有些皱的绢纸,她不会用仙庭的玉碟,这是她唯一能在仙庭找到的纸。
上面的字,她昨日便已经写好了,之前尚未拿定会不会离开,只是放在了身上。
她顿了顿,将纸重新折成兔子的模样,走到行宫的门口,唤了一声白鹄。
自从天道和她坦言,白鹄其实就是它的原身之后,她再看白鹄,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白鹄不管怎么看上去,都和啰啰嗦嗦的天道没有半分关系。
天道和她说,是因为现在白鹄只是纯粹的混沌之气所化,没有意识,就算有,也是细末的本能。
但姜真还是不愿意白鹄随身跟着自己,她唤来了白鹄,顺了顺它的羽毛,让它叼住那枚重新叠好的纸兔子。
姜真眼睫低垂:“麻烦你,将它带给尊君。”
白鹄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姜真叹了口气,望向广辽的天际,她终于能彻底离开这里。
溪客说得对,是她甘愿为爱自缚,冲昏头脑,不然怎么解释这么多年来,她竟然没有察觉到一丝记忆的古怪和异常。
方佳伶也该拿到光华鲛珠了吧,姜真心想,不知道他拿到鲛珠之后,要怎么避开仙庭的防线回诸敝州。
虽然不愿意承认,封离身为帝君,确实不是她父皇那样的草包,无论心思还是能力,都内敛深沉,性格详密。
若是走明路,封离肯定有安排人看守,带上她,便更麻烦了……
“砰——!”
耳边巨大的、闷闷的水响打断她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