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一颤,吓得血都凭空冷了几分,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不知道如何反应。
那白骨上挂着的血肉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着一般, 慢慢焚化,男人声音嘶哑,带着讥讽的笑意:“真是有本事——”
隔着天地屏障,世间万物的法则,手居然还能伸得这么长。
——持清!!!
慧通堪堪捂住侧脸, 挡住那狰狞暴露的白骨,但焚烧剧烈, 很快就已经到了挡不住的程度, 几乎全都袒露在姜真脸前。
他眼神慢慢沉下来, 瞳孔宛如冰冷的宝石, 镶嵌在白骨之间, 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他索性放下手, 残忍地看向姜真,指尖挑过姜真的皮肤, 阴冷开口:“真可怜啊。”
无论是被他缠上,还是被持清缠上, 都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她从被祂们注视的那一刻,就注定逃不掉了。
姜真额头滚烫, 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气息不匀地喘着气。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她颤抖着抬起手。
就在她触碰到白骨的那一刻, 面前的身影化作一缕尘埃,霎时消失不见。
姜真靠在床上,嘴唇微微颤抖。
她放在床铺上的手,摩挲着摸到了身旁的面具,下意识地拿了起来。
刚刚是它在颤抖吧?
是因为它?
姜真眼神涣散地落在手里的面具上,跌跌撞撞站起来,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无论她怎么努力保持冷静,恐惧都不断充斥着她的脑海。
她的掌心已经渗出了冷汗,抓在手里的面具,有着超乎一般面具的沉重。
姜真头脑一片混乱,好一会儿,才举起手中的面具,惊疑不定地看向它。
模糊的视线里,面具仿佛活过来一般,狰狞的面具上,一双瞳孔和她直直对上!
姜真无声张嘴。
她颤抖着拿着这张面具,看着面具上的眼睛逐渐裂开,鲜红的瞳孔之中,挤出密密麻麻的银白复眼,滚圆的眼珠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这一幕叫姜真差点当场裂开。
凝固般的死寂足足维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姜真紧绷着的最后一道防线被眼前恐怖而怪异的景象瞬间击溃,她本来就处在混乱的头痛之中,此时更是惊恐到了极致,全然崩溃。
她整个人欶欶发抖,手上一松,面具掉在了地上,在脆响中碎成了数瓣,过了许久,她才展开自己的手掌,轻轻呜咽了一声。
模糊的、崩溃的边缘,姜真隐隐看见有人靠近她,声音沉静地安抚着她。
她朝门口望过去。
刚刚血肉褪去,白骨散尽的封离,又站在她面前,神情沉肃地抓住她的手,口型一张一合,似乎是在问她怎么弄碎了面具,伤到了没有。
她神情呆滞,任由封离抓住她的手,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苏醒,又再次坠落。
——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直到现在才醒。
这个梦,长到她忘却了太多东西。
姜真抽泣了一声,心头仿佛还残余着被生生剥出心头血的痛苦,她在梦里明明是昏过去的,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却都实实在在地灌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听见头顶盘旋的,如同吟唱般的鸟鸣,才突然惊醒——这不是梦。
她下半身沉在水中,上身被什么东西托举露出水面。
水流包裹着她,像是卧在母亲的怀抱里,她吃力地睁开眼,望见了头顶一望无际的穹顶,头顶盘旋着白鹄的身影。
一如既往,永恒不变,她望着辽阔的星空,无声落下眼泪。
她怎么会在瑶池?
姜真晕过去之前的记忆,还停留在王宫之中,姜庭绝望又疯狂的神情上。
她才知道自己已经不告而别过一次,自封离和慧通出现在她房间后,她就在人间失去了消息,直到再次出现在仙界。
姜真不敢去细想,姜庭找了她多久。
不管怎样,她昏过去之前都还在人间,如今却直接出现在了仙庭。
她微微睁大双目,周围的景象被她一扫而过,她差不多已经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她没在水里的身体,被一根根洁白的,如同骨刺一般的东西缠绕着,托举在水面之上。
骨刺贴合在她的身上,其实并不难受,但是这样实在很奇怪,她没入水中,像是一座没有生机的雕像。
除了持清,她想不到第二个会做这种事的人,但醒来没看见他的人影,她心中奇怪。
她已经习惯了被他紧紧缠绕着,细想起来还有些可怕。
姜真拨开周围的骨刺,还坐在上面,没有跳下去,因为她现在正身处瑶池的正中央,从这上面落下去,很有可能就直接坠进池底了。
她微微抬头,白鹄落在她指尖,她轻声说道:“持清呢?”
白鹄用喙蹭了蹭她的指腹,随即散去,她一怔,感受到冰冷的池水顺着波动拍打她的小腿,有什么湿滑的东西缠绕着她的脚踝。
她轻轻蹙眉,以她没入水中的腿为中心,水流渐渐往四周漾开。
黏腻湿滑的触感,千丝万缕,缠绕在她腿上,犹如她曾经在人间做的无数场噩梦,随之而来的恐惧感让她脑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