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流下来,如同蛛网一样爬过他指尖,方佳伶淡漠地看着自己凄惨的手,微微用力,掌心张合,手臂上青蓝色的鳞片若隐若现,一闪而过覆盖住青筋暴起的手臂。
一团模糊的魂魄浮现在他手心,混杂着黯淡的血色,那团魂魄里,响起压抑委屈的哭声,细细嘤嘤,仿佛随时都能碎裂。
魂魄在他手心上颤抖着,发出破碎的声音,仿佛在低声和方佳伶说什么。
方佳伶不为所动,反而讥讽地冷笑:“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用着我的脸,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魂魄好像已经失去了基本的沟通能力,不清不楚地喃喃道:“杀了她……你不是本来就打算杀了她吗?”
“你别以为我留你一命,你就能对我指手画脚。”
方佳伶的笑容里带着微怒的神色,瞳孔急遽紧缩,沉浮着危险的光,他掌心合上,捏着那团快要溃散的魂魄:“我留着你,只是要让你死在该死的地方……”
他的瞳孔点燃了一簇冰冷的火光。
“我要让你死在封离面前,和他一起,挫骨扬灰。”
——
姜真毫无预兆地睁开双眼,头搁在一个人的膝上,抬眼便对上他薄淡的唇色。
持清的长发垂至腰间,容色旖丽,半阖着眼。
姜真心里咯噔一下,刚从一场惊吓中缓过来,又被持清的脸冲击,额头都沁出点冷汗。
持清摸了摸她的头发,取过一旁白鹄叼过来的帕子,轻柔拭去她额间的汗珠。
这么亲昵的动作让她多少有些尴尬,姜真抬手不着痕迹地止住他的手,立刻坐起来,小声说道:“抱歉,尊君,我不小心睡着了。”
“无事,你只是一时经受不住灌注的仙力而已。”持清温声:“感觉还好吗?”
姜真心里皱眉,想起晕倒前身上的奇怪触感……但看着持清冷清的神色,她只能怀疑是自己疼得产生了错觉。
她闭上眼睛,或许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身体轻了不少,五感也变得更灵敏了一些。
“我这样就能穿过瑶池了吗?”
姜真虽然这么说,心里觉得没那么简单,仙人要是这么好修成,凡间还能有凡人吗?
持清轻笑摇头:“你身体太弱,还需要几次,才能彻底淬炼身体。”
姜真懵懂地点点头。
持清看着她的眸子,还带着一点未曾从睡梦中脱去的迟钝睡意,苍白的脸颊上泛着一点微微的红色,目光停顿了片刻:“我梳理你经脉时,看见你丹田之上停着一把剑意锁,便帮你解开了,你身体可有什么异常?”
“剑意锁……那是什么?”姜真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
“剑意锁,就是引剑意所化的枷锁,可锁无形万物。”持清和她耐心地解释。
他的指尖悬停在姜真脐下一寸,惹得她紧张地往后仰了仰:“你的下丹田就停着一把剑意锁,我已经毁了剑意,但只有你自己才知道这把锁锁住了什么。”
“我……不知道。”姜真停顿了一下,突然说道:“我感觉我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这个梦对你来说好吗?”
“不……倒不如说是噩梦。”
“既然如此。”持清神色平静,也没有多问:“不必放在心上。”
姜真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谁会在我丹田设锁?”
“剑意锁只有剑意体悟绝伦的人才能使出。”持清淡淡道:“整个仙界,将剑意把控如此细致入微的人,很少。”
他的眼睛看着她,让姜真哑口无言。
封离善剑,剑压仙界九州,几乎无人能敌。
持清应当是以为这把剑意锁是封离弄的,可能涉及他们之间的回忆,没有再多提起。
可是……姜真想起梦里闪过的寒芒,方佳伶那只纤细的手,握着的也是一柄剑,锐利难当。
她没有说出口,梦只是梦,梦里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就算她到处说方佳伶其实是个男子,大概率也会被当成疯子,说不定还要被怀疑是因为封离对方佳伶心生怨恨妒忌,她真的再也不想和封离扯上任何关系了。
但方佳伶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真默念着这个名字,仔细回想她这段突如其来的梦境,突然想到导致这一连串变故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不就在眼前吗?
姜真看向持清,轻声问道:“您当年是想将方佳伶赐婚给封离吗?”
她也知道突然提起这事很奇怪,但现在,这是验证她梦境真实性的最快方法,如果持清应下,说明刚刚发生的一切,有可能是正式的。
持清闻言,神色平静到有些淡漠,眼神却中闪过一瞬莫名的冷意,这转瞬即逝的神色并不是冲着她,却让她有些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