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洙荷僵坐着，心头有莫名的情绪在翻滚。
亮如白昼的闪电劈开天色，紧接着而来的是仿佛就落在不远处的惊雷，河沄浠从噩梦中惊醒，直直地撞入李洙荷的眼中。
她眼尾噙着泪，脸色苍白，长发有几分凌乱。
李洙荷心弦巨震，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让他一把将河沄浠按到了自己怀里，轻拍着她的背，低哄道：“别怕，我在。”
惊雷落地，河沄浠的手犹豫了几瞬，轻轻攥住了他的衣摆。
男人的怀抱隔绝了视线，眼前不再有亮白的闪电掠过，河沄浠咬着唇，有一种听到了他心脏震动的错觉。
也许是两分钟，也许是五分钟，噼里啪啦的雨点击打在窗户上，屋外的世界一下变得嘈杂喧嚣了起来。
河沄浠一动，李洙荷就立刻松开了手，关心地问：“没事了吗？”
电影放到了最末，名单滚动，客厅里几乎是黑色的，她没戴眼镜，看不清李洙荷面上的表情，听着他的声音，心里微微一动。
“你，刚刚。”她咬着唇，声音里夹杂着些软糯的困意，但又很坚决地问：“是演技吗？”
李洙荷握紧了手，心跳快得不行，毫不犹豫地作答：“不是。”
河沄浠心底有莫名的情绪涌上来，眼神四处转了转，突然看到了还在工作中的固定相机。
啊，节目。
李洙荷从她的沉默中听出一丝不妙，又补充了一句：“这个绝对不是谎话，我……”
他欲言又止，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观音岛的桥上，你说害怕……”河沄浠闻言，起了个话头，然后就看到李洙荷的影子僵住了。
“啊，电影放完了，我拉一下窗帘。”李洙荷迟缓地站起身，还绊了个踉跄，手撑了一下扶手，却将什么东西扫到了地上。
他移了一下步子，然后便听到脚底下传来“咔嚓”一声。
“画面出来了！”
午睡中途起来上厕所的工作人员路过监视器，见上面的画面已经是亮堂的，立刻喊了一声。
郑书惊醒，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然后看着画面里，坐在沙发一头一尾的两个人，一头雾水地问旁边的工作人员。
“怎么回事，这中间空出来的位置是给我留的吗？”
第28章
郁陵岛（5）
李洙荷撑着额头，眼神空洞地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河沄浠的眼镜。
“桥上的时候，我说害怕是真的，只是稍微……加重了一点情绪。”
他朝河沄浠比了一下手指，表示自己真的只有一点点夸张。
河沄浠往沙发角落里蜷了蜷，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么问题，回想了一下从醒来后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赧。
因为噩梦而变得格外脆弱的情绪在李洙荷那一句“我在”中失去了桎梏，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一点一点将她从那个黑暗的雨夜带离，才认识没多久的男人的怀抱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才会在意志动摇的瞬间问出那样的问题。
相机勤勤恳恳地工作着，无论李洙荷给出什么答案，她都会用最冷静也最冷漠的态度去揣测。
所以当听到李洙荷的回答时，她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李洙荷看着她还带着一点睡痕的侧脸，眼尾明明还带着点湿意，却已然不复方才脆弱的模样，那些难得窥见的情绪似乎在窗帘拉开的瞬间，又隐没在了无边的黑暗中。
他心中惴惴，深谙眼下并不是剖白的好时机，再加上刚才心慌意乱地踩到了河沄浠的眼镜……
“附近也有眼镜店，我们晚点去看一下吧，我买副新的给你。”李洙荷指着镜腿歪斜的眼镜，开口。
河沄浠眨了眨眼睛，出声安抚：“没关系，我还带了很多隐形眼镜，这个不重要。雨好像小一点了，我们去休息一下吧，傍晚不是还要去看日落吗？”
李洙荷跟着站起来，道：“嗯，对，还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走吧。”
他拿起眼镜递给河沄浠，然后送她到了主卧门口。
“窗帘拉着睡吧，就看不到闪电了，你有带眼罩吗？没有的话我那边有……”李洙荷看着窗外还显灰暗的天色和风急浪高的海面，说着就要往回走。
河沄浠忙拉住他的衣角：“有的，洙荷哥，谢谢。”
李洙荷踟蹰了下，又道：“……万一，我说万一，你害怕的话，就叫我，或者给我发katalk，我会来的。”
“好，那我进去了？”
“嗯，好好休息。”
“你也是。”
主卧的门在他面前轻轻关上，李洙荷这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然后突然猛地想到什么，又驻足。
她刚刚叫我什么？
洙荷哥？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如果你能在摄像机关着的时候，也像在节目里一样称呼我就好了。”
真的吗？还是她忘记这边没有摄像机，以为还在拍摄中？
李洙荷的心被她的一个称呼搞得七上八下的，又因为外头隐约的雷声一直担心着河沄浠那边，怎么都睡不着，最终还是坐在床上翻起了剧本。
河沄浠也因为方才的噩梦、拥抱、安慰和试探，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试图将自己的心思细细地扒拉清楚，却仿佛陷入了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团中，剪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