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许心里有数,这为的是明日开祠堂少些枝节。
接下来的两日,叶家的要事只有将大老爷叶懋平逐出家门。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叶家与族人没有声张,叶懋平也没出幺蛾子,一切都按照老太爷的意思定下来、办妥当。
末了,叶老太爷和次子、三子商量之后,给了叶懋平一千两银子,让他用来维持日常用度。他在外自然还有私产,说不定还有小金库,但来日说不定会被抄没充公,叶家也不想弄得他因为钱财狗急跳墙。
就这样,叶懋平正式离开叶府,脱离宗族,从此自成一家。
对这件事情,反应最大的当然是冯氏。
同样的两日,叶懋平在她的汤药里加了迷药,她便一直昏睡不醒。
待到觉出不对劲,不肯服药,能保持清醒了,叶懋平已经配合着叶家把一应事宜忙完了。
她简直要气疯了,披头散发地冲进叶懋平的书房,赤红着双眼瞪着他,“我以往怎么从来不晓得,你这行伍之人,其实竟是个窝囊废?!要你走你就走,要你撇下长女你就撇下,这样行事,谁会看得起你!?”
叶懋平不理会她,闷头清点手里的家当——老太爷并没把事情做绝,私下里让管事又给了他三千两的银票,说若是懂得小富即安,这些银钱足够将来几年过得不错。
冯氏连连冷笑,“你怎么不说话?啊?当日打我的那份儿狠劲儿去哪儿了?合着只会欺负妇孺么?”
“你就当积德,少说几句。”叶懋平素日里在家没什么脾气,如今又已恢复常态,他指了指一旁的座椅,“你跟了我这些年,如今我落到了这步田地,于情于理都该跟你交底。”之后详细地与她说了,“我手头现在总共有五千两,打算给你两千两,你大可以去投靠亲戚,日后再嫁或是如何,都随你。”
冯氏的双亲前几年先后病故,她没有手足,有两个做小本生意的舅舅。
“你、你……”冯氏身形晃了晃,“你这是要与我分道扬镳么?”
叶懋平瞥她一眼,自嘲地笑了,“亲生的女儿都能撇下不要,你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妾室,我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他为何被父亲嫌弃到了这地步,大抵还需要很长一段时日的反思,但冯氏是原由之一,这毋庸置疑。
出事前她跟他来的那么一出,真让他越想越心里发毛。原来数年厮守,她看的最重的不是他、不是儿子,而是荣华富贵。他要是给不了,她就要上蹿下跳地毁了他。
这女子,委实不能再留在身边。
“好,你让我走是不是?那你可别后悔!”冯氏无意中有了泼妇的架势,扭头就要往外冲,就在这时候,听到叶懋平说:
“孩子我已送到了别处,你走之前,他们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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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冯氏的脚步硬生生止住。到此刻,她才觉出了真切的恐惧。她慢慢地回身,审视陌生人一般看着叶懋平。
一张口,他就要撵她走。
一出手,他就掐住了她要害。
或许,她并没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
叶懋平拿出一张文书,放到桌面上,道:“身为一个母亲,最记挂的应该是孩子。可你呢?醒来后只惦记我的事、你的得失,要与我决裂了,才想起了孩子。
“如此也好,让我愈发地看清楚了你,也愈发笃定,你不配照料我的孩子。”
冯氏摇头,嘶声辩解:“不是那样的,你明知道不是那样的!”
孩子,她有什么好担心的?那本就是她一辈子的依仗,不会分别,不会离散,会安安稳稳地在她跟前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以往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在他们长大之前,她最该做的是为他们的前程未雨绸缪,有些时候最在乎的当然是眼前的是非。
叶懋平明显没有再与她叙话的闲情,摆一摆手,道:“带上文书,拿上银钱,走。
“迟一步,你兴许会落得个沿街乞讨返乡的下场。如今,我更不需要在乎脸面,你别逼我。”
“我凭什么走?”冯氏趋近书案,“我跟了你这些年,为你开枝散叶,始终名不正言不顺的,时不时就要遭人奚落嗤笑。到如今,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想用两千两就打发我?还想让我和孩子分开?你做梦!想如愿,除非我死!”
叶懋平瞄了她一眼,面色变得阴沉沉的,他扬声唤人。
几名婆子应声而入。
“冯氏病得神志不清了,你们让她清醒清醒。”叶懋平吩咐道,“过三五日,找齐管事送她离开此地。”
冯氏还要说话,嘴巴却被帕子塞住。
叶懋平最后看了她一眼,漠然道:“你那些心腹,我已派人除掉了,跟来的不可靠的也发落了。你就别做白日梦了,成么?”其实是父亲派了得力之人来帮他针对这桩事善后的。
最后的把柄也没了,冯氏一口气没提上来,双眼往上一翻,晕了过去。
照理说,叶家这档子事,就算知情人都守口如瓶,外人要是留心,还是能窥见到蛛丝马迹,揣摩出叶懋平被老爷子收拾了,消息会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得满城风雨。
而实情是没有,因为泺城人的注意力都在崔家那边。
朝廷派来钦差,当面问罪于崔老太爷,遂宣旨:崔世子治家无方、当差不力,罢黜官职;褫夺崔家世袭罔替的侯爵;崔家子嗣十年内不可应试、不可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