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落极了,总觉得她与阿真之间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穆景康进来时,就见她正坐在窗前哀声叹气。
“乖乖,别难过,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顾宜容闻言转过头,只见穆景康正背着手, 仿佛是从大门那边过来的。是了, 自从定亲以后, 穆景康虽然还是每天都来,但每隔几日就能光明正大走一回大门。
顾宜容微微皱眉:“你来时走的大门?让人瞧见了多不好。”
“爬墙累,你也不心疼心疼我。”穆景康嗔怪道, 然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我亲手挑的最大最好的一串,快尝尝看甜不甜。”
他伸手举着糖葫芦,期盼顾宜容会来接。若是把握得好,没准两人还能指尖触碰一下。
然而顾宜容并没有伸手, 而是给一旁的丫头递了个眼色。
还没成亲,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这是顾宜容坚持的底线, 既感动了她自己,又感动了穆景康。
穆景康心下叹息, 只好把糖葫芦递给丫头,再由丫头转交给顾宜容。
顾宜容拿在手里, 看了两眼。忽然觉得,失去好姐妹实在太痛苦了,正该吃点甜的安慰一下自己。
她浅浅地咬了一小口,果然非常甜。
穆景康看着她微微翘起的唇角,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笑道:“下次我还给你买。你别太难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宴。幸亏她走得快,算她识趣,没有留下来挡在我们中间。等以后你嫁给我,让我娘多带你出去交际几次,自然就能认识更多的好姐妹。”
顾宜容听他这么说阿真,下意识就想皱眉反驳,两道秀气的眉毛还没聚拢,立刻又松开了。
算了,算了,阿真人都走了,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反倒弄得小侯爷心里不痛快呢?
穆景康一直仔细观察着她,自然也能看出她态度的软化,顿时心里大喜,甚至还有些后悔,他应该早些把阿真赶出京的。
*
长阳城距离京城有四百多里,阿真一行人坐着马车,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三天才到。
唐宏方在长阳城也有铺子和宅子,管家赶在主子到达之前先抵达,让下人们把宅子好好打扫收拾了一番。
这处宅子比京城的更大,阿真仍旧分到了一座单独的小院,环境清幽。
离开京城,唐宏方就像去掉了某种束缚似的,十分支持柳运和阿真多接触。他性子豪爽大方,不拘小节,笑着对阿真说道:“趁着成亲前多接触接触,万一觉得不合适,处不来,我们还能换,哈哈哈!”
阿真哭笑不得。
有了唐宏方的支持,柳运便时常进内院找阿真。这日午后,阿真坐在花园的凉亭里,看着豆豆在一边的花草丛里玩耍,柳运突然过来了。
阿真笑眯眯道:“忙完了?快坐。”
自从跟阿真定亲后,唐宏方越发看重柳运,这次更是把长阳城的几间铺子全部交给他打理,因此柳运这些天有点忙。
“忙完了。”柳运在阿真身旁坐下来。
金珠正要给准姑爷倒茶,柳运阻止了她,亲手拿起茶壶,先给阿真换了一杯热的,接着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阿真看出他好像有话要讲,于是便冲金珠摆摆手,金珠带着其他几个丫头退得远远的守着。
柳运先喝了一口茶,清清嗓子,然后缓缓道:“自从我第一次见你,心里就特别喜欢。如果我这辈子还能成亲,那个人选只能是你,否则我宁愿这辈子都不娶妻了。”
阿真脸皮厚,对这样的表白接受良好,甚至还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这么多小世界相处下来,她怎么会怀疑他的心意呢?
阿真笑吟吟地催促道:“你接着往下说。”
她神情自若,没有一丝姑娘家该有的羞涩,柳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耳朵都红了。
他赶忙喝了两口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才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们已经定亲,有些事情我也不该再瞒着你。”
阿真瞬间严肃起来。她先看了金珠一眼,示意她们再退远些,直到下人们都退出花园子了,她这才把视线重新落回到柳运身上。
柳运容貌俊美,若仔细比较五官,他比小侯爷还要更加出色。但小侯爷的张扬肆意、意气风发,是他所没有的。他很少出现在外人面前,平时总爱低着头,而且还给阿真一种他总是在极力收敛自己的感觉,试图降低存在感。
“难道……”阿真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问道,“你是逃犯?犯官之后?”
不等柳运回答,阿真又道:“不要紧,天大地大,我不信这世上还没有我俩的容身之处了。”
阿真是绝对不会抛弃他的。按照她对他的了解,柳运也不是那种做女干犯科的人。
柳运心里动容,却又哭笑不得,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三年前,柳妃被皇帝厌弃,贬入冷宫,她的母家柳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隔天,柳妃……我娘她也死在冷宫的一场走火里。”
柳妃,柳运,阿真大概明白了。
原主生活的圈子很小,小到只有顾宜容一个好姐妹。她从不关心外界的事,因为压根没人讲给她听。她就像一只蜗牛,头顶的天就是那一层小小的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