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凌晨四点。管宁处理完手头事情，想到7az的话，随手搜了下“无畏WUWEI”的产品定价。
他买不起。7az也买不起。
宋零诺的电子名片上有她的社交媒体账号，管宁顺着找到她的小红书。SONGLN这个账号里充斥着行业干货、职场日常、个人生活，百分之八十的内容管宁都看不懂。这个世界无法引起他的丝毫兴趣。
SONGLN十几个小时前的最新一篇图文笔记的内容很简单：“‘你’不是任何人的年轻版本。‘你’只是年轻的‘你’。”
这句话不知道是她对自己说的，还是在对谁说的。
或许这句话没有任何深意，只是年轻女人一时的情绪化树洞，但管宁直觉自己被内涵了。
他重新翻看那条已读未回的微信：
“如果我们把‘7az’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那么你把她当做什么？”
中午起床，洗漱吃饭。汪明明把被打的男孩领过来，管宁还没张嘴，小孩就已经被吓哭了，连声道歉，说自己以后再也不骂队友了。
7az说的没毛病，的确是菜鸡一个。
管宁摆摆手，让小孩回去。
日常排位开播前，管宁把打架的罚款通知单递给7az，这次一罚就是五千块。女孩正在梳头发扎小鬏鬏，垂着眼不吭声，明显不是很高兴。
管宁问：“你觉得你像我年轻的时候吗？”
7az鼓起嘴，想笑却努力憋住，“我可比你能打多了吧。”游戏里，游戏外，各方面。网上那些说她是年轻版WeiS的人都是白痴。
管宁又问：“你觉得我把你当工具吗？”
7az满不在乎：“你把所有人都当工具。”
整整隔了快四十个小时，宋零诺终于收到来自管宁的消息。他像是没看见她的那句质问，找她只为别的事。
WeiS：“你们做的衣服有实物吗？能让7az试穿吗？”
宋零诺立刻从工位上弹起。
她先去找梁梁，求问样衣进度。梁梁说还需要七周喔，问宋零诺有什么加急的需求吗？宋零诺捡重点讲给梁梁听，打开手机上的直播app，让梁梁看正在打排位的7az。
女孩扎着小鬏鬏，头戴荧光绿耳机，看上去又软又酷。梁梁感叹说她好乖喔！
找完梁梁，宋零诺又去找刘辛辰，同步她合作的进度。
刘辛辰听完很不以为然，“说来说去，就是个free seeding。”这离大家原本想要促成的合作方式差了十万八千里。
宋零诺说：“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吧？”
刘辛辰这两天已经重新下了brief，叫Ken再去找合作意愿高的人选，她最讨厌工作中被人拿捏，也看不惯宋零诺被人拿捏，出来打份工何必搞得自己这么卑微？她说：“我的态度是不如不要。”
宋零诺说：“只要有一个开始，就能继续往后推进。我不想随随便便就放弃之前已经投入的精力和金钱。”
刘辛辰说：“沉没成本不是成本，这么基础的道理你没学过？”
宋零诺说：“我没学过。”
刘辛辰真不知她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宋零诺你是不是有什么私心？管宁的声音就那么好听吗？”
照这样说下去，又会变成吵架。一切都是为了工作，宋零诺强忍着不生气，掉头走开。
当晚，宋零诺架着手机靠在床头。她加班加得晚，没看成7az的直播，只能看粉丝剪的精彩切片。诚如刘辛辰和梁梁所言，小女孩看上去软酷且乖，但宋零诺越看越觉得女孩的形象在几个标签之下扁平且单薄。网上对于7az的身体残障和女性职业选手身份有大量的讨论，但宋零诺找不到任何7az本人对此的看法和表达。所有人都在越过7az大声喧哗，只有7az不曾开口。
看完7az的直播切片，宋零诺继续看管宁的相关资料。一切都是为了工作，她从管宁打职业的第一个赛季的比赛开始看起。一刻钟之后，宋零诺困得眼泪开始往外淌，她实在是无法培养出对这个世界的兴趣。关掉比赛，宋零诺随机浏览其它有关WeiS的视频剪辑，其中有一条是WeiS赛前垃圾话环节的集锦，二十岁不到的年轻男人的声音比现在的更加具有辨识度，宋零诺的困劲很快消失了。
宋零诺，你是不是有什么私心？
宋零诺无法回答。
就像她无法回答刘辛辰曾经问过的另一个问题——
你别说你只是为残障人群献爱心，你敢说你就一点都没有在过程中找优越吗？
次日上班，宋零诺“不计前嫌”地去找刘辛辰，提出一个全新的pitch思路：“我建议我们放弃要7az配合品牌共创内容的想法，改为由品牌赞助拍摄7az的职业纪录片，去商业化内容，仅以客观真实的镜头语言记录7az的训练、比赛和日常生活，听她讲自己。”
刘辛辰反对：“纪录片拍摄周期太长，将来上线投放的渠道会更窄，影响力和传播面都更小。”
宋零诺说：“但这样才能真正地体现‘Authentic’，这样才能打动人。”她说这话，是以自己的成功案例为依据，刘辛辰无法反驳。
刘辛辰沉默思考。
也许刘辛辰会认为宋零诺手伸得太长，想不该她想的方案，做不该她做的工作，抢不该她抢的功劳，但宋零诺不想管那么多了，“如果对方俱乐部同意这个想法，你同意吗？”
刘辛辰气笑了，“宋零诺你到底会不会工作？这肯定是要我们内部先align好了再去pitch合作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