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愿意——不愿意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污点，不愿意让林念因为陈茵茵和陈泽的关系而为难。
林念跟他在一起放弃了这么多，他只是忍气吞声面对人家的摆在明面上的为难而已，这有什么的？
他一次次被摧毁，又一次次重拾碎片，拼凑完整，只因他想干干净净站在林念身边。
“来了？坐吧，看看喝点什么？”
陈泽在窗边的位置等了一会，便看见钟璟出现在门口。
高高瘦瘦的标准男大学生模样，不过是脸长得好看一点，真不知道林念看上他哪里。
“不用了，陈老师有什么指教？”钟璟并不接过寒暄的话头，开门见山问他。
陈泽轻笑，果然还是个学生，再怎么沉住气也不免横冲直撞，最后总要落得个凄惶下场。
“也没什么，刚刚在电话里跟你说得差不多了，无非就是你们那个平台发展的问题，”陈泽一改方才电话里咄咄逼人的态度，恢复了平日里那个温和近人的大学教师形象。
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话音一转——“如果你们真的不需要的话，也没关系，毕竟没有强买强卖来的合作，就算真的当时合作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不合适，也只是平白浪费双方的时间和精力而已，你说是不是，钟璟同学？”
钟璟抬起头和他对视，想从他脸上的笑意里看出点什么，他总觉得陈泽这段话意有所指。
“彼此都愿意的才叫合作，而且只要双方都选择了合作，就没有平白浪费这一说。”
陈泽若有所思点点头道：“那么为什么会有违约的情况出现呢？且屡见不鲜。”
服务员很快把陈泽点的咖啡送上来，同时给钟璟端了杯温水。
钟璟沉默片刻，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桌椅上，那是上学期开学典礼前，他和林念坐的那张桌子。
那个时候，她尚且是他旧时老师，同学姐姐的身份。
钟璟再次直视他，神色不掩锋芒：“那我只能保证我不会是主动违约的一方。”
“那如果是对方有违约的打算呢？”陈泽丝毫不避开他的目光，不紧不慢地问他。
钟璟似乎被问住，陈泽慢条斯理轻啜一口咖啡，分明是苦的，他却尝出些畅快之意。
放下杯子，杯底和光滑的桌面相碰撞，发出清脆短暂的响声。
陈泽抬起头，语气幸灾乐祸，又仿佛只是说今天天气般的轻快：“对了，听说林念月底要搬到香港去，她跟你说了吗？”
钟璟猛地抬头，午后阳光强烈，落在窗边让人几乎睁不开眼，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第71章 一定要走吗
天色渐晚，林念刚从公司出来。
暖橘色的天边坠着残光，要落不落。
她今天开了车，赶上晚高峰在路上堵了许久，半晌，受不住重担似的阖上眼。
实在是太累了。
手里几个项目全都被分走，邻市的合作已经到最后阶段了，还是不得不拱手让出去。
一手带起来的团队转身就被打散，分到其他部门。
还记得白日里顾芫捏着她写的信，抽泣着问她一定要走吗，没有其他办法吗？
没有办法。
她在自救。
为她惶惶多年仍没有定数，没有归处的人生。
车开进地下车库，远远便瞧见车位附近有个人影，个子高高的，卫衣帽子遮着侧脸。
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林念的心一下子提起来，车速放缓，心里念叨那人赶紧走，可别让她碰见什么社会新闻。
那人伫立那方一动不动。
待车驶近，林念眯着眼越看越觉眼熟——可不就是一连躲了她十几天的钟璟么，身上那件黑色卫衣，她还有件被硬塞来的情侣款。
正当她要降下车窗喊他，钟璟忽然转过身，直直和她对视，片刻后竟朝着尚在行驶中的车子走过来。
地下车库阴沉无光，黑色卫衣帽衬得他脸色愈发冷白，钟璟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一片沉寂，就这么不管不顾朝她走来。
林念猛踩刹车，停在他面前。
心有余悸。
“你找死吗？”林念被他气得口不择言，死死盯着立在车前的人。
钟璟不接话，见她没有下车的意思，又绕到驾驶座旁的车门，屈起指节敲窗。
“车门打开。”
轻描淡写的语气，姿态颇有几分她不开车门就要僵持下去的意思。
但凡敲她车窗的是钟璟以外的任何陌生男人，这个情境下她第一反应都是报警。
林念兀自平静了一会，外面隔几秒就敲两声，只让她打开车门，念经似的让人头疼。
“我先停好车。”
钟璟低下头认真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可信度，而后退开几步。
熄了火，车门刚解锁，钟璟一下就拉开了车门，带着周身冷气坐进副驾，同时落锁。
他问：“你要走？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陈泽先知道？”
这人肩宽腿长，一进车内就显得空间阴暗狭仄。
他拉住林念的胳膊，手上渐渐使了点力气，锢得林念翻起手腕挣扎起来，似是察觉自己的失态，力道松了些，仍是不容商量的桎梏。
林念仔细看他，第一反应竟是他瘦了，瘦得明显，整个人也透着些最初的厌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