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梁焕和赵星讨论了几句测试的事, 梁焕表达了自己的直观感受, 赵星嘎嘎点头:“你们哪儿搞来的这套玩意儿?有点儿流氓啊。”
“据说是一群心理学家,社会学家, 人类学家做了大量考察研究出来的。”
“靠……硬核啊。”
赵星摸摸头顶盖,“嘶”地一声,“GIT果然是走在前列,我们这边才刚要兴起大数据的研究,你们就已经搞出这玩意儿了。”
“你们那边?你公司?”
“嗨,我那破公司哪儿能啊,我说的是咱实验室。”
“咱实验室?”梁焕惊讶。
“你最近没看群吧,群里都在说呢,下个学年起,咱实验室要增加一个数据挖掘研究方向的试点,据说张老师对这个很感兴趣,争取了好久才终于争取到的。”
梁焕近来的确忙得连实验室的群都没关注了,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新闻。
张教授对大数据方向很感兴趣?申请到了试点的话,那他在这方面应该了解不少吧。
正憋得慌,梁焕突然特别想找张教授聊一聊这项目,特别想知道他会如何评价。
他离席,端着一杯酒敬到张教授那里:“张老师,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有一点工作上的问题可否请教您?”
无事不登三宝殿,梁焕这学生很少有求于人,这怕是真遇上难处了。
护犊心切,张教授很和蔼地问他:“一会儿不着急回去吧?”
“不着急。”他马上应。
“那好,咱们去散散步。”
*
席散,大家各自离去,梁焕和张教授从饭店出来后,沿附近的一条绿化带慢悠悠地走。
“你觉得这难以置信?”
听完梁焕的描述,观察到他眉间的疑云,张教授如此问。
“确实有一点。”梁焕坦言,“我知道有很多东西都可以通过计算得到答案,可是人心这么复杂,居然……”
“我真的想象不出来,这样的计算模型究竟是怎么构建出来的。”
“算出来的结果,和你心里想的一致?”
梁焕认真思索,终点的那幅图又在脑中过了一遍,而后他仔细答了四个字:
“不止一致。”
盛夏,即便是晚上,空气依然闷热,张教授从兜里掏出一条小手巾擦了擦额头和鼻梁。他不疾不徐朝前走着,似乎并不急着开口,夜光下花白的头发反着光,亮岑岑的。
“张老师……”等了一会儿没回音,梁焕有些忐忑。
“我明白。”张教授回答。
梁焕纳闷:“您是已经明白了……这个计算模型?”
张教授笑起来,两只眼睛眯成缝:“我是明白了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他支起一根食指,虚虚指着梁焕,“你呀,要不是真被震到,自己没了主意,不会来找我。”
他像抓到了学生的小辫子一样,笑得得意。
带了梁焕三年,他已然很了解他。
梁焕微愣了下,但他并不觉得意外。
从小到大遇到过许多老师,张教授无疑是最特别的那个。作为一个在老师们的夸奖和吹捧中长大的尖子生,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在步入社会前的最后一步,研究生的这三年,竟然收获了这辈子最多的批评。
张教授器重梁焕,培养他,给他最核心的活干,同时又对他高要求,十分严厉。他批评梁焕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呀,心态不好。
梁焕为此不爽过,还生过气,但最后他发现,经过了这种磨炼,自己那张薄脸皮,当在张教授面前时,还真磨得厚了那么一点点。
在这种随意的场合,他敢和张教授开玩笑,笑着说:“那我来找您,有用吗?”
两人走到了绿地的尽头,前方横着一条六车道大马路。
张教授停了步,站在马路边的一排栏杆前,平视前方川流不息的车队,问:“梁焕,你有没有设想过,10年后,人们的生活方式将会变成什么样?”
梁焕停在他旁边:“现在发展得很快,不断涌现出新事物,10年后……应该方方面面都和现在不一样吧。”
“就论信息网络方面呢?”
“这方面的话……现在上网的人越来越多,移动端也在兴起,再过几年,应该会全面步入移动网络时代吧,人手一台智能手机。”
“不止。”张教授摇摇头,“工具的更新如果只是带来了方便,那这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当网络变得更加便捷,存储器的容量和存储技术不断提升,存在于这个庞大网络中的信息量将会呈指数级增长,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我们将生活在一个信息量爆炸的世界里。”
话题扯到张教授近期关注的方向上了,梁焕洗耳恭听。
“当全民皆可上网,全民皆可发声时,只要一连通网络,你就将被庞大的信息流包围。这些信息中有你需要的,但更多的是无用、重复、错误、甚至糟粕,人们将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筛选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