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焕没有马上走,一步也没挪,就站在原地看她。
他想目送她进去了再离开,可是,好半天了,她都没进去。
冉苒,就站在入口处,背对着他,久久不迈步。
是不是太简短了?虽说已经过了好几天,但表白之后,两人还没好好独处过。一首曲子,不能在层层铺垫之后,没有高潮便戛然而止。
于是,冉苒转了回来。
她看到了还站在原地的梁焕,也许因为吃惊,呆了片刻。
许多人从他们之间穿来穿去,却没能将他们对视的目光割断。
片刻后,冉苒又一步一步走了回来,走回到梁焕跟前。
“我……渴了……”她望着梁焕,声音小得快要听不清,“我们可不可以……去买杯奶茶?”
他知道,她舍不得就这样散了,她想和他呆一会儿,多呆一会儿。
当然可以,他在心头回答了,却没说出来,只是伸出手去,把她从台阶上拉了下来。
*
卖奶茶的窗口离得不远,人也不多,排了两分钟就买到了。梁焕不爱喝,就冉苒捧了一大杯出来。
“有没有人少点,又可以坐的地方?”他问。
冉苒想了想:“有。”
北华校园里有个偏僻的角落,像个小型公园。一片绿荫底下,有条石板路,往里走走便有几张条椅,但都没人。那里的灯也不大亮,只有昏昏暗暗的一盏。
“这边立着一个名人的碑。”冉苒说,“有点暗,所以没什么人来。”
“没关系。”梁焕走过去,坐到一张条椅上,拍拍右手边的空位,“坐着喝。”
冉苒听话地过去坐下,但条椅很宽敞,两人都瘦,挨着坐也自然地隔出了半个人的距离。她老老实实的,除了时不时把奶茶吸管凑到嘴边小小吸一口,就没有别的动作了。
“你不是渴了么?喝这么慢。”梁焕侧过头去。
“……”冉苒不吭声。
“不喝快点,一会儿凉了。”他声音幽幽的,眉毛不动,说罢还侧过身去对向她,一只胳膊抬过她头顶,搭到她后方的条椅背上。
“放心,不会一喝完就催你回去的。”
察觉到他在靠近,冉苒手一紧,奶茶杯被捏出一个大坑,“嗖”的一声,一股浓香的奶茶喷出来,落了她一身。
“噗——”梁焕是真没忍住,当即笑出声。
“哎呀——!”冉苒慌忙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手忙脚乱地擦。
梁焕坐在一边,没心没肺地光看着她忙叨,除了把她手中的奶茶接过来,什么忙也不帮。
冉苒把一包纸巾都用光了,摸着湿漉漉的衣服,一脸懊恼。
“有没有弄到你身上啊?”她问梁焕。
“有啊。”他随口便答。
“……”她顿了一下,愧疚,“那我帮你擦。”
“擦不掉的,得干洗。”他偏说。
“那……那你再把衣服借我……”
再?梁焕恍然发觉,今天穿的这风衣,跟去年淋雨那天,还真恰恰是同一件。
想起那天的事,他不说话了。
“很快的,三四天就能洗好,到时候我给你送过去。”冉苒又说。
“不用。”梁焕改了主意,睁着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她看。
冉苒正不明就里,就看到他将剩下的半杯奶茶递了过来:“赶紧喝完,免得又洒了。”
“……哦。”
这回她喝得很快,“咕噜噜”一阵响,杯子就空了。
梁焕目不转睛盯着她喝,等她把空杯子放下,问:“随身听带了吗,还有那天的录音吗?”
那天的录音……哦,他在说《穿越》。
冉苒点头。
“听听。”
冉苒便从书包里拿出随身听,又插上耳机,一人塞了一只到耳朵里。她熟练地倒带,精准找到录音开始的位置,摁下播放键。
钢琴的声音,在夜晚的静谧里流淌起来,干净、浓烈、引人入胜。
那是为《穿越》而作的曲子,是梁焕自己作的,但才过去一个冬天,他却几乎要忘掉了。那曾在他脑子里生成,如今留存在磁带上的旋律,又把他带到那时的记忆。
那时,他还后悔过,幻想着如果没有这曲子,自己是不是已经去GIT实习了。可如今再回想,却又值了
——就是这个曲子,让冉苒的心靠了过来。
“你后来常常听?”一曲终了,梁焕侧过头去,向她靠近了一点。
“嗯,我天天听呢。”冉苒说。
“什么时候开始天天听?”
“就是录下来之后呀。”
梁焕沉默片刻,又向她凑近了些。他低着脸,下巴快凑到她腮边,哪怕只是浅浅的呼吸,都能闻到她唇边飘来的一股奶香味。
他的嗓音放得极度轻柔,像从胸腔里缓缓流出的一层薄雾:“为什么天天听?”
那声音挠得耳膜发痒,冉苒紧张起来。
但她没有躲,石雕似的稳稳坐着,一五一十地答:“因为……因为很好听啊。”
“好听的曲子很多,别的也天天听?”
“……没有。”
他唇角勾出一丝弧度,似有还无,声音更沉,几乎只剩下气声:“那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