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酒量长进了?”孙启阳一惊,“还是这酒对你味儿?那再给你来一杯?”
一口喝了一杯白的,梁焕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好像脑子是有点晕。
不是晕,他是真糊涂了,居然扯着一张笑脸,把酒杯送上去,不知死活道:“行啊。”
孙启阳被人叫走了,梁焕一个人坐了一会儿,就不行了。他真晕了,视线直打转。
他撑着桌子在会场里望了一圈,梁母正跟人聊得火热,梁父在下棋,他便都没去找。连喝两杯白酒,自知撑不住,又不想等同学回来看笑话,便躲到了旁边一个无人的包间里。
进去没一会儿,梁焕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酒量不行,酒品倒好,醉了从来不多说话,只管睡。但他又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地总想起婚礼的场景。
那场景就是刚刚看到过的,但上台的人却不一样——穿西装的不是孙启阳,而是他自己。
他听到司仪问他:新郎,你将迎娶身旁这位美丽的女士为妻,爱她、忠诚于她,无论贫穷、患病、或是残疾,都不离不弃,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他微笑着转过头,看向旁边穿婚纱的人,却惊然发现自己怎么都看不清那是谁,连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分辨不出来。
司仪一遍一遍地问他:新郎,你愿意吗?
他就一直看,一直看,直到两眼酸涩视线模糊,然后发现那身飘逸的婚纱竟成了一条长长的白绫,飘向空中,消失不见了……
第43章 43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听到有人叫时,睁开眼,竟是父亲梁正渊。
“到处找你, 原来在这儿睡觉呢。”梁正渊说。
梁焕撑起身子,晃了下脑袋:“喝多了, 有点晕。”
“你不都挺注意吗, 怎么喝多了?孙启阳灌的?”
梁焕笑了笑:“这不是高兴么。”
梁正渊看了他一眼, 没评论, 而是说:“那好点儿没?该吃晚饭了。”
睡了一觉, 清醒了不少, 梁焕点点头, 站起来, 跟着父亲出去了。
晚饭过后, 婚宴就散了, 梁家三口回到了家里。
“哎,这排场, 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就听说孙建诚这两年越来越有钱了, 还真不假哈!”
杨承芳一进门就抒发起来,“这孙启阳,看着也懂事多了, 可跟前两年不一样了,娶的媳妇儿也挺好的哈。”
父子俩进门后都各干各的,没人接她的话。
杨承芳也不恼,自顾自继续说:“不过这杜清, 我瞧着也变了不少。你说这么大的排场, 她那眼睛还不得瞧到天上去!可今天聊天儿,她说话都仔仔细细的, 以前的傲气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是不是这年岁大了,人就内敛了?可这前后还没过几年呀,怎么差别这么大?”
杨承芳说完时,父子俩连人都不在客厅了。
梁焕回卧室换了身舒服点的衣服,梁正渊则去了趟厨房,回来时手里拎着一小袋东西,似乎是个瓶子。
他也没去找沙发上的杨承芳,就站在梁焕的卧室门口,等着他。梁焕刚一出来,他就说:“儿子,这小区的绿化搞得挺好,你还没好好看过吧?想不想去瞧瞧?”
梁焕愣在门口,父亲这唱的是哪一出?
更出乎意料的是,母亲对父亲的心血来潮竟不是一贯的打压,反而夫唱妇随起来:“对对,焕儿,让你爸带你去逛逛,这里环境真好。”
梁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外面天都黑了,有什么好逛的?如果只是散步,听母亲这话,她没打算一起去啊,她不是挺喜欢饭后散步的吗?
不等梁焕表态,梁正渊提了提手中的口袋,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兴奋:“咱爷俩还没喝过吧,跟爸小酌两杯?”
杨承芳一听这话就变了脸:“逛逛就逛逛嘛,喝什么酒?焕儿今天都喝醉过一回啦!”
她几步走过来,缴获了梁正渊手里的酒,掏出来一看,蹙起来的眉毛倒又舒开,“哦,这个呀。这个行,比啤酒度数还低,拿去喝吧。”便又把“赃物”塞回给梁正渊。
爸妈这是串通好了呀,梁焕有种当了砧板上鱼肉的感觉。但父亲极少摆出一脸热情,是真有话想对他说吧。
他就点点头,说了声“行”。
*
小区挺大,里面有个人工挖的小池塘,边上有条小径,草木丛生。晚上看不清池塘,小径上倒有路灯,梁正渊就带着梁焕,沿着这小径走。他走在前面,背在背后的两只手上拎着那小酒瓶,这姿势让他的背更显弯曲。
“平时我跟你妈,就爱来这里逛。”他一边走一边说。
“挺好。”梁焕答。
“搬到这里来,是好不少啊,多亏了你。”
“应该的。”
梁正渊回了下头,笑着问:“今天参加孙启阳的婚礼,什么感想啊?”
“什么什么感想?”
“没有想一想,自己的婚礼要办成什么样吗?”
梁焕没答话。
“我不是说要跟人家比啊,人家是有钱人,咱比不了,咱只要办个自己满意的就行。”
梁焕还是没答话,梁正渊也不急,还就那样慢悠悠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