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没事。”
说话说一半,这几日他多次这样,林平已见怪不怪。
“这几日没见过孟姑娘,护卫也说她没来过。”林平坐着前边,随口回他一句。
却没看见沈翼脸色微变,略略尴尬,气急败坏地道:“我有说她吗?”
“…”
林平撇嘴,心想,您是没问,可您的表情再说,就是她。林平没回他,而是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开口前,他有些忐忑,“世子,有件事没跟您说。”
“什么事?”
沈翼冷静下来,斜靠在一旁,懒散问:“说吧。”
“咳。”林平轻咳声,侧脸望着里头,道:“那晚被人瞧见了,外边都在传,世子您养了个外室。”
“荒唐。”
他呵斥一声,神色凝重,舒展的眉眼又皱在一起,“无稽之谈,不必理会。”
“是,只是见过几次,外头的人哪知道。”
沈冀应了声,接着闭上眼。马车内光线昏暗,风吹起车帘,一道光线透进来,洒在他朝服上,随即又暗下。他的神情隐晦不明,连着眉眼都瞧不真切,有种让人看不透的神秘感。
他沉着脸上完朝,又回了府,连林平都看出来他心事重重,所以当差的时候格外小心。
“世子,夫人让您过去。”一回府,朝服没来得及换,万心蓉就派人来请他。
沈冀虽心烦,可到底是自己母亲,不好驳面子,换了衣裳便去了。
—
屏风后燃着万心蓉最爱的鹅梨香,丝丝缕缕飘在空中,日光一照,有些虚无缥缈的景象。
桌上的热茶是刚泡好的,旁边放着几样精致的糕点,都是为沈冀准备的。
昨日一早,万心蓉听见了外边的闲话,寝食难安,斟酌许久后,决定叫沈冀来问问清楚,毕竟这事可大可小。他的名声要紧,别让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缠上,那可就亏大了。
沈冀一进门,就知道万心蓉的心思,定然是有事找他,要不闲来无事怎会找他喝茶。
他不紧不慢地坐下,眼底平静,问:“母亲找我有事?”
他问得很直接,倒让万心蓉一愣,神色尴尬,捂着嘴笑笑。
“没事,就是见你忙碌,想着坐下来好好聊聊。”
沈冀盯着眼前的热茶,抿唇浅笑,“确实,陛下刚下旨,让我去礼部,是要忙碌些。”
万心蓉心疼地拍拍他的手背,精明的眸子转了转,关切道:“仔细着身子,可别再去喝酒了,你如今在朝为官,跟苏严可不同,要处处小心。”
“母亲听说了什么?”
“倒是没听说什么,不过…”万心蓉顿了顿,把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外头的闲话你了听说了没,说侯府世子养了个外室,还同那女子共乘一辆马车。”
“有这事?”liJia
他和孟采坐一辆马车也不止那一日,偏偏那样巧,就那日被人看到,还传成这样。
沈冀心如明镜,不打算隐瞒,本就是没有的事,“那女子见过几次,外室却不是,母亲不必理会外头那些话。”
他眼底清明,一脸坦然,丝毫没有心虚之色,万心蓉信了几分,随即笑笑,“嗯,那便好,我也放心了。”
沈冀低头抿口茶,清明的眼暗了几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离开。
万心蓉盯着他的背影,笑意收敛,意味深长道:“他的话能信几分?”
身旁的婢女不敢回答,支支吾吾,“想是世子本没那个意思。”
“哼,找个可靠的人,去查清楚。”
“是。”
—
走过青石小路,月白外袍划过盛开的花,轻轻一碰,掉落一地的花瓣。他背着手,步子飞快,无心怜惜那些掉落的花。
应付万心蓉着实费了些力气,也不知信了没有。
若是不信,对他们而言,都是麻烦。
他敲着桌面,面色微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都显得无光,心神不宁许久,正想回了书房,又见院中婢女缓缓而来。
“世子,那姑娘的衣裳已洗好。”
“放着。”
“是。”
粗布麻衣,面料极差,值不了几个钱,可他却觉得要还给她。
沈冀凝眸,匀称修长的手指轻抚,手感很差,刺的掌心麻麻地,他想,穿在身上也是不舒服的。
可那日见她,却很好看。明珠无需装饰,自有一股天然美。
“林平,备车。”
“世子要去哪?”
他勾唇轻笑,沉重地情绪消散,睨着衣裳道:“去还东西。”
林平左右瞧瞧,看见衣裳恍然大悟,“是,这就去。”
随着马车离开府门,沈冀出门的消息立刻就传到了万心蓉那里。她捏着发钗,面带忧色,心道,之前那番话果然是打发她的。
第57章 · ✐
熙熙攘攘地街市喧闹, 豪华的马车行驶人流中,百姓见着纷纷避让。路过春喜楼街角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车帘,侧头往外看, 日光照在白皙的侧脸, 眉眼都比平日温润。
他朝街角瞅了两眼, 没见到熟悉的倩影, 眼底稍稍失落,转头对林平道:“去她的住处。”
“是。”林平撇嘴,突然想笑, 觉得他家世子真是口不对心, 表面如何冷漠不在意,眼底的急切却掩饰不住。
他这个旁人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