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朝抬眸望去。
卢公子身姿玉立,眼神依依。
“那碗梨汤,希望能得殿下一二欢心。”
乍然风起,吹落一树梨花,卢公子静立其间,得天光偏爱,玉颜生辉,宛若画师笔下浓墨重彩的美人图。
沈今朝见其这般体贴,不由心生愧疚,在人离开许久后,还望着门口,思量如何为他们这群少年郎寻个好去处。
楼珈却将她的出神当成了少年慕艾,越看越生气,气到最后却是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甚至勾了勾唇角,声音也听不出半分恼怒。
“岁岁,你若是心动,不妨直接追取出。”
沈今朝哪里有心动,又哪里敢心动,她怎会不了解楼珈这是在说反话,若是自己敢追出去,他定会下一秒便大发雷霆。
但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沈今朝不跟他计较。
“我不出去。”
楼珈哂笑,不再多言。
他目光落到桌上放着的食盒,挑挑眉:“那个绿茶精给你熬的汤,你不尝尝吗?”
沈今朝刚刚才被他凶过,心里本就有几分委屈和气闷,听到他堂而皇之地给人家起难听的外号,不禁脱口而出:“人家才不是绿茶精呢。”
楼珈的假笑凝固。
沈今朝嘴快完便后悔,但还是觉得有些事得好好跟楼珈讲清楚:“楼珈,你不要总是对别人恶意那么大,遇到谁便欺负谁,这样不会有人喜欢你的。”
楼珈:“呵,我欺负谁了,被关地牢才放出来的是谁,被打得下不来床的是谁?明明是所有人都在想着法地欺负我。”
沈今朝:“你不要混淆因果,是你先使坏,先欺负人,才会被惩罚的。”
楼珈冷笑:“别提这些,沈今朝,你先好好跟我说清楚,这个贱男人是怎么回事?”
沈今朝的底气瞬间消失,但还是小声反驳:“不要叫人家贱男人。”
“你再不说清楚,马上他就变成死男人了。”
沈今朝睁大眼睛:“你不准胡乱杀人!”
楼珈:“哦,你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沈今朝被问住,沉默良久才道:“他们只是姐姐给我的考验,并不是真正的妾室,我没答应过他们的。”
楼珈:“那为什么那个贱人说自己是你的妾?”
沈今朝:“他们无处可去,我让他们暂时住在府中,卢公子可能是误会了……”
“无处可去。”楼珈讥笑,“曲江的南风馆暗窑少吗,随便找个地方打发了不就成了?不愿去的就打死!”
沈今朝目瞪口呆地听着楼珈恶毒的发言。
天啦!
他是那种沈今朝只从话本子和八卦中见过的,会发卖打杀小妾的坏男人!
虽然从楼珈为人处世的风格和几近于无的道德素质来看,他会说出甚至做出这种事并不奇怪,但沈今朝仍旧被他吓坏了。
“那你刚刚对我那么凶,是不是也想将我打死?”
不知怎的,这句颇为稚气的话便问出了口。
楼珈一愣,脸色忽然变得极为古怪。
沈今朝没等他回答,又说:“是不是你认定我欺骗你了,便要我以命忏悔?若我不能让你称心如意,你便亦要用尽手段折磨我,好叫我永生永世后悔?”
“我哪里又对你那么坏了,尽把人家往坏处想。”楼珈不承认,“一天天地少听别人说闲话,我刚刚不是有点生气吗,怎么了,小郡主还不准人说气话了?”
沈今朝闷闷点头:“嗯。”
楼珈心又软成棉花:“好好好,以后不跟你发火,不说气话了,行不行?”
沈今朝擦了擦眼睛:“嗯……呜嗯……”
楼珈:“哎哟,心肝儿,怎么就又哭了,是我错了,快过来,我给你擦擦眼泪。”
沈今朝一边捂着脸哽咽,一边凑近楼珈。
她不想哭的,可是楼珈刚刚真的对她好凶。外人对她凶没什么,她不会哭,可不知为什么,楼珈凶她,她便好委屈,好难受。
明明最开始楼珈便是对她这么凶,那时她也不会这么难受的。
明明她曾经在被楼珈强行亲亲抱抱的时候,还期盼过楼珈变回从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为什么,如今她却是习惯了楼珈的亲近,难以忍受楼珈凶自己。
楼珈一边轻柔地帮沈今朝拭泪,一边轻声细语地哄道:“别哭了,岁岁,岁岁,是我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不凶你了。”
沈今朝:“你骗过我好多次呜呜呜——”
楼珈失落地垂下头:“那可怎么办,你再不愿信我了,是吗?”
沈今朝渐渐止住哭泣:“……可以再信你一次,但你不能再骗人了哦。”
楼珈当即在沈今朝脸蛋上狠狠啵了一下!
沈今朝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簌簌往下落。
“哎呀呀,怎么了嘛,人家开心就是想亲亲喜欢的人嘛,也想跟喜欢的人表达亲近嘛,怎么又哭了嘛?”
沈今朝:“坏蛋,你就是以后还要骗我!”
楼珈露出一副这都被你发现了的表情,紧紧抱着沈今朝不撒手,嘴上叫嚷着:“什么呀,我哪里又要骗殿下了,殿下不信我的话,来听听人家的心诚不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