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丫鬟不用人吩咐就四处寻找扫把等物,准备打扫卫生。许杏刚想跟长青说句话,就有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中年妇人跑进了院子,嘴里说着和唐五一般的方言味道浓重的官话:“可是不得了,没想到大人这么快就来了,小的这就打扫!”
她倒是知道洒扫之物都在哪,很快的开了跨院杂物房的门,取了扫把抹布这些东西,分给同贵等人,风风火火的干起活来。
知道是大人来了,竟然也不行礼问好,真不知道这人是没规矩还是胆大包天,总不至于呆傻吧?许杏皱起了眉头,她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一路车马劳顿,下晌的时候大家都是在马车上吃点心垫的肚子,撑到现在早就饿了,许杏便叫同文和同喜一起出去看看,买些东西回来吃。
他们还没走到大门口,一个穿绿色公服的人带着一个下人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院子,一口气蹿到长青面前,双膝跪倒,五体投地,气喘吁吁的大声道:“安龙县县丞杨建新拜见县尊大人!下官来迟,请大人惩治!”
总算来了个管事儿的人,官话说得还挺好,许杏看一眼长青,这种场合下,她当然要严守这个时代的规矩,不会多言。
“你是本县县丞?”长青没让人起来,而是又问了一遍,“你家住何方?”
杨县丞不敢抬头,小心回答道:“回大人,学生家住城南,离此地有三里路程。”
许杏一行是从县城的北门入的城,县衙位于县城中央,这么算来,这杨县丞应当是得到消息就立刻往这里赶了——如果他没有什么交通工具的话。一县县丞,会没车也没马吗?
长青目光沉沉,落在他弯着的后背上,停顿了片刻,才道:“杨县丞赶夜路辛苦了,起来说话。”
“多谢大人。”杨县丞十分诚恳的道了谢,又磕了个头,才颤颤巍巍的爬起来,似乎刚才跑得太累了,还没缓过来,又跪得久了,腿脚都不灵便。
杨县丞略抬了抬头,又连忙低下来,朝许杏方向拱了拱手,正色见礼:“见过夫人。”
许杏屈膝还礼,并没说话。
杨县丞虽然一来就是请罪磕头,可没耽误他看清了院里的情形,他连忙又拱手请罪:“此地穷困,县衙里人手也少,又因为此地路途难行,学生等都以为大人要在路上耽搁些时日,就没着急洒扫,不想大人如此勤谨,来得这样快,怠慢大人了,请大人降罪。”
既请了罪,又尽可能把错处推到地方穷上,还拍了长青的马屁,这位县丞大人倒是个人才。他一口一个“学生”自称,果然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杨县丞自称‘学生’,是有功名在身?”长青没有马上说县衙里的情况,而是问了一句闲话。
杨县丞又拱了拱手:“回大人,学生考过生员,只是一直没有中举,这才谋了个县丞的差事。也是咱们这里落后,读书人太少,学生才能以生员之身担县丞之职。”
长青便问:“平日县衙中大小事务都是你做主?包括后院?”
杨县丞答道:“县衙中公事这边是学生处理琐事,大事请县尊大人明断,后院只有两个杂役仆妇和一个厨娘是衙门雇的,归学生管,其他的事情自有县尊大人自己的家人来做,学生自然无权过问。哦,对了,大人,厨娘前日告假,明日才能来上工,因此学生准备了些许粗糙吃食,还请大人和夫人姑且充饥。”
他身后的下人就把手里提的大食盒呈了上来。
难怪他这么匆忙,原来还做了准备工作。许杏眉头一挑,她的感觉没错,这位县丞可不是简单角色。
“杨县丞真是思虑周全,多谢了。”长青叫了同文回来,接下了食盒。
同文和同喜赶紧端着东西进正房去摆桌子,好在这会儿正房已经彻底打扫干净,可以开饭了。
“这里打扫好咯,外院老吴头也打扫好啦。”负责洒扫的中年妇人这时候跟杨县丞说了一句。
杨县丞连忙小声斥责她:“怎么这么没规矩,快给大人磕头!”
那妇人连忙跪下来,对着长青方向“砰砰”磕了三个头,却也不说话。
杨县丞对长青介绍了一下:“县衙外头看门的小厮叫小陈,做杂役的杂工一个是个老汉,姓吴,都叫他老吴头,这个妇人是学生的本家婶娘,都称她一声杨氏。”
长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模样:“是你家亲戚?你倒甚是诚实。”
“此事并不是秘密。”杨县丞道,“学生幼时曾受过叔父颇多照拂,后来叔父去世,也没有子嗣留下,婶娘生计艰难,学生得了县丞的职位后就把她安排在县衙做个杂役,毕竟她一个妇人,出入后宅比老吴头方便些。只是婶娘毕竟是乡下妇人,没得眼力,还望大人和夫人不要与她计较。”
长青点头:“你知恩图报,甚好。后院如此,公事呢?县衙的日常事务,都是你一个人做主?”
“学生不敢擅专。”杨县丞道,“县衙里的钱粮人丁之类的事情由学生处理,县学、县试、教化之事由教谕秦远大人负责,另外刑名诉讼之事是捕头丁云山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