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安龙是下县吗,还有这么多大户?”同乐有些不解。
老吴头摇摇头,有几分高深莫测的道:“再富的地方也有穷人,再穷的地方也有富人哪。”
“是这么个理,咱们走吧。”许杏看他不愿意多说,也不勉强,毕竟人家没有义务把老底都交出来,能跟她这个初来乍到的人说些人尽皆知的事实就已经不错了。
出了侧门,按照老吴说的,她们先远远的看了看县学,又打量了一下近处的铺子,这才拐去通宝街。
作为一个下县的县城,这里并不大,商铺也都带着几分破旧之感,但是毕竟是一座县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些铺子卖什么的都有,也很热闹。
许杏她们买了汤婆子等之前说好要买的东西,又去南城的菜市逛了一圈。
同贵就道:“少奶奶,奴婢觉得这里的东西虽说和咱们那里很不一样,可是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啊。”
“你也感觉到了?”许杏拧着眉毛,都说靠山吃山,她想考察一下市场,看看本地都有什么特产,没想到一圈看下来,愣是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还有这里好像不种红薯。”同乐观察得很细致,“奴婢连一样红薯做的东西都没见到。”
她们一边走,一边小声说着话,就听见有妇人在哭诉:“明明是我家婆婆传下来的米粉手艺,怎的就成了他家的?逼迫我们交出了方子,他们做去了,我们找谁说理?就在街上摆个摊也不行,这不是往死路上逼我们吗?”
旁边的人似乎很同情她,也陪着叹气,劝解道:“那是秦家人,就算不是主家那一枝,人家也姓秦,谁能惹得起啊?多少年的财大气粗,如今又有了在衙门里当官的,惹不起惹不起啊!”
许杏站住脚,拿起路旁摊子上的菜干,一边看一边听着。
那妇人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损失,生计都无法维持了,便颇有点儿豁出去的意思,大声哭道:“他们自家开着那样大的酒楼,多少钱挣不到?竟看上了我家一碗米粉?使那样下作手段,说我家的米粉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把我当家的抓进牢里!都说丁捕头最是公正不过,咱们就去打官司,谁成想连丁捕头的面都见不着!只给了一句话,说把方子拿出来让郎中瞧瞧不就行了,这不就是帮着那姓秦的吗?”
“可不敢乱说!姓秦的害你们,可莫要攀扯旁人!”提到丁捕头,劝她的人顿时紧张起来,连提名字都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谋了我家的方子,就连我们在街上摆个摊子都不许!姓秦的带着捕快去轰我们,难道还是我造谣不成!”那妇人显然是毫不在意后果了,“夺了我们生计,不给我们活路了啊!”
来了这一天,许杏听来听去都是丁捕头的好话,可是这样看来,这位一直没露面、据说连日在山里办差的丁捕头,也未必是什么善茬。
还有那秦家的秦教谕,昨晚托病不到,这一文一武的,都不简单啊。
下午长青回来,先问了许杏今天如何,待听到后来这段见闻的时候,问:“你可说了什么?”
许杏摇头:“我什么都没说。我觉得贸然出头暴露身份并不是好选择,说不定反而会坏事。”
“你做得对。”长青道,“那人经历虽可怜,却是她一面之词,便是她说的是真的,我也要厘清案情再做决断。”
“更何况他二人都有官职在身,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们不法之前绝不可轻举妄动。那妇人哭诉之语不能如何,但若闹大了,先治她一个污蔑官差,却是她自己吃亏。”长青补充道,“我知道你向来周全,只是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莫怪我罗嗦。”
“不会的,我知道轻重。”许杏道,“可是大人你要面对的情形可比当初想的要复杂许多啊。”
第73章 夫妻出游(上)
明知许杏不会热血上头就去仗义执言,长青还是十分严肃的嘱咐了她一句。许杏并不觉得这是不信任她,反而替长青担忧:“我晓得女子不得干预政事的规矩,不会多说多做,可是这几家势力看着根深蒂固的,你打算如何?”
“在我这里并没有这样的规矩。”长青先说道,“我向来视你如良师益友,并没有避着你的意思,相反,我很感激和重视你的消息和看法,我也不会瞒你什么。”
“至于这几家势力,”长青笑了笑,“我也未必非要跟他们做对的,若无不法,他们自去做他们的百年大族,也无不可。”
“若确实有不法之行呢?”许杏还是很发愁,“本以为这里主要的问题是穷,咱们想法子努力奋斗就是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事儿。哦对了,你今天头一天上任,状况如何?”
“不算坏。”长青说得挺轻松的,“杨县丞看得出来十分周到勤勉,处理庶务也还过关,我问了些土地人丁之类的问题,他勉强算言之有物。秦远露面了,当然我看不出他‘大病初愈’的样子,客气是有的,不过看不出多少诚意,我随口考了几句学问,倒是迂腐得很。”
“啊?那还考上了秀才?我记得你当初文章学问很好很好的!”许杏拧着眉毛,“莫不是花钱买的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