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平跟在他身后,虽然寒气侵人,可他一点儿也不敢乱动,更不敢问大人是在想什么,大人这一路走来官威越来越大了,别看就那么站在那儿一句话都没说,可那气势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好在长青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侧头吩咐了一句“进去吧”。新平顿觉轻松不少,连忙跟上。
今天是长青第一天上任,他又是主官,其他的官员自然都来得很早,准备来拜见上官,可是没想到来得最早的居然正是新知府,便都有几分忐忑。
长青见了,也不为难他们,只道:“因是初次上衙,本府今日特地来早了些,各位不必担心,日后正常上衙办差即可。”
“大人如此勤政,实在是下官等人的楷模啊!”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大声接话了。
不用看,长青都知道这是谁:“严通判?”
“大人好生了得,只凭些许信息就能认出下官!正是下官!”严通判十分热情的赞颂了长青的记忆力和推断能力,然后非常隆重的大礼拜见,“甘州府通判严松涛见过知府大人!”
他这一拜,其他人也就跟着一一拜见了长青,也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别人倒还罢了,同样坐在长青下手的同知潘昱就被衬得有些尴尬了。毕竟作为同知,他的官职是比通判要高的,可现在却被严松涛抢了先,失了先机不说,还有些怠慢上官的嫌疑。
同为年轻人,长青却好像看不出他脸上的不自在,也没有任何不满,而是勉励了众人几句,就让大家各自去当差了,只留下了严、潘二人说话。
“听口音,严通判是江南人氏?”其实长青是知道的,只是故意这样询问而已,“潘同知呢?”他更想了解的是前生不曾见过的这位似乎和自己同龄的同知。
“大人英明,下官确实是江南来的,祖籍浙江镇江。”严通判再次抢先答话。
潘昱又一次被截了胡,便是再不在意,也翻了个白眼,只是记得眼前还有上官,才拱手作答:“回大人,下官是京城人氏。”
长青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说闲话,而是循例问起了本地的民生、治安等基本信息。从两个人的回答中也看得出来,严通判看上去很热情很勤勉,但是很多事情并不重视,也没有特别的成绩,而潘同知看着有些懈怠,但每句回话都能踩到点子上,倒像是心中有数的,只是这态度也确实差了些。谈了一会儿话,长青心中有数,就叫他二人回去了,并没表现出偏向于谁。
长青出门早,下衙也早,回到府里,看到两个孩子在正房的暖炕上玩儿,便先陪了一会儿孩子,等两个孩子都被带下去洗手了才跟许杏说话:“府里收拾得如何?我看这宅院颇大,不行就再买几个人吧。”
许杏正在列单子,准备添置些东西,闻言就道:“你说得是,我也有这个打算呢,也不用买,就雇上几个人做些粗活便是,等将来咱们走的时候也不必带走。”
“嗯,你决定便好,先歇着吃饭吧,收拾宅子也不忙于一时半刻的。”长青说着,自己却不动,而是靠着炕头闭上了眼睛。
“不光是咱们自家安顿下来过日子,还得准备过几日办场宴席,把甘州大小官员并家眷请到家里来吃顿酒,也是个交际的意思。”许杏放下笔,抬头一看他一脸倦色的在休息,便问起今天的情况。
“严松涛你也知道了,公事上平平,歪心思倒是不少。”长青也不睁眼,慢慢的把自己的看法说给许杏听,“潘昱,哦,就是甘州府同知,是京城世家子,我看了一下,他是皇后娘娘的族侄,比我大一岁,去年才来的。他倒是有几分才干,不过……”
“不过看不上甘州这个穷山沟?还是看不上你这个没有背景的上司?”许杏问。
“对我倒并没有什么不恭敬的,只是整个人有几分懈怠,就好像来此地做官有些委屈似的。”长青勾勾唇角。前世继位的是四皇子,二皇子妃守寡,她的娘家人自然也很难出头,不像如今,连族中年轻的堂侄都可以担任一府同知,还隐隐有些不屑。
“哦,皇亲国戚嘛,能理解。”许杏瘪瘪嘴,“而且他这个年纪能做上一府的同知,也算是青年才俊前程大好了,有点傲气也是正常的。”
长青低低的笑出声来:“好在你这话是关起门来在家说的,不然让旁人听到,还道你是在炫耀呢。”
“啊?我……”许杏反应过来,她自己的夫君大人可是比她口中的“青年才俊”还小一岁呢,官职却高上一级,于是她也笑了,“我就真的炫耀了又如何?”
长青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把许杏拉到自己身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很高兴能让你炫耀。”
“我又不是小孩子,炫耀什么呢?我只盼你这个知府做得顺顺当当平平安安的。”许杏抬手揽住长青的腰,抿了抿嘴,还是说了,“打从咱们往甘州这边走开始,我就觉得你心事重重的,你说是担心会有战事,我这心里就一直悬着,既担心边关真的出乱子,又担心你还有别的隐忧没告诉我。”
“银子我有,我也能挣,至少能保证咱们一家人生活,地位什么的,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当一品夫人,如今这样已经是极好了,你可千万要珍重自己才是。”许杏认真的看着长青的眼睛,“从小我就这样说,现在我还是这句话,你是好人,也是个好官,我总是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