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菱很多年没有听过这样直白的夸奖，她弯唇笑了笑，青萍把衣服递到她手里：“快换上，小心着凉，我请了杨妈妈过来给你梳头。”
杨妈妈很是磨蹭了一会儿，心里想着青萍这丫头应该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一边嘀咕着一边往下人房这边赶。进门看见阿菱先是一惊，抱着她那套二十五样的黄杨木梳具直愣愣地站在门口：“天爷啊，你屋里怎么还藏着个这么水灵的丫头？”
青萍哭笑不得，将杨妈妈迎进来：“妈妈这是笑话我金屋藏娇？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劳烦您给她梳个漂亮的头。”
杨妈妈问：“她是谁？府里可没有这样的人。”
青萍但笑不语，杨妈妈看着散着发的阿菱，陡然生出几分斗志，放下梳具后瞥了眼青萍：“装神弄鬼！”
阿菱被杨妈妈按在了铜镜前，杨妈妈摸了摸她紧绷的肩膀：“放松些，你怕什么？”
阿菱犹豫着道：“还请妈妈给我梳个简单点的头发。”
杨妈妈哼了一声，也不知是答应还是没答应，不过阿菱听出来她估计不爱被人提要求，乖乖闭上了嘴。
杨妈妈觑着她年岁不大，上手替她梳了个小髻，余发挑出两绺编成细细的辫子，自耳后垂下。青萍把自己的妆匣捧出来放到杨妈妈手边，杨妈妈毫不手软，挑了几样款式精致的金银首饰，阿菱有些不安，青萍却只是微笑：“妈妈手艺好，你只管放心。”
说罢，挑出一对芙蓉石耳坠问杨妈妈：“这个好不好？”
杨妈妈点点头：“不错。”
最后挑了支蝴蝶钗斜插在发髻上，杨妈妈左看右看满意得不得了：“好丫头！”
青萍看着镜子里的阿菱暗自好笑，不知道这一回绿珠可心服口服了，再想到江都郡王，青萍的语气更亲热了几分：“快去叫老夫人瞧瞧。”
老夫人还没瞧见，满院的丫鬟瞬间炸开了锅。
“她是谁？”
“那个烧火丫头？”
“她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那衣服是不是大太太前些天赏下来的？穿在她身上可真好看。”
有个抱着扫把的小丫鬟倒吸了口凉气，目光一直追着阿菱的身影移动，喃喃道：“画上的神仙才这样漂亮。”
绿珠死死盯着阿菱的背影，一张清秀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狰狞味道。
阿菱无心分辨那些人的议论，她一进门就迎面撞见一个中年男子，青萍拉着她后退两步见礼：“大老爷。”
大老爷半晌没说话，阿菱能感觉到那沉甸甸的目光就压在她的身上：“你是谁？”
赵妈妈从里间走出来：“那是江都郡王挑中的丫头。”
大老爷听到江都郡王后眉头便一直皱着，竟站在原地半步不挪，阿菱绞着双手不敢抬头，赵妈妈的声音再度响起：“大老爷，您能想着来见我一面我便很高兴了。您如今不比从前，在朝为官公事繁忙，何必在后院逗留，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赵妈妈一番话含义颇深，大老爷对上她严厉的目光竟不由自主地偏过头，抖抖袖子含糊地应道：“噢，妈妈说的是。”
他走后，阿菱感觉身体陡然一松，那种淡淡的前所未有的恐惧慢慢爬上了心头，大老爷看她的目光黏腻又恶心。
还好有赵妈妈帮她解围，阿菱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赵妈妈神色复杂，嘴唇微动最终却只是极轻地叹了口气。
老夫人已经有些疲倦，听到外头的动静懒洋洋地问了一声：“怎么了？老大还没走？”
赵妈妈领着人进屋：“已经走了，问了几句闲话。”
老夫人目光凝在了赵妈妈身后，她慢慢坐直身子：“你到我跟前来。”
阿菱穿着鹅黄色上衫烟灰色襦裙，这套衣裙不算很新，胜在剪裁别致，衬得她身材纤秾合度。唇上点的胭脂是石榴娇，这样娇艳的颜色在她的脸上却并不突兀，一言一行尤如芙蓉展艳，端的是春色无边。
这个距离，阿菱几乎能看得见老夫人脸上每一根皱纹，老夫人打量过后却只是说了一句：“你先下去吧。”
阿菱后退一步，行礼告退。
老夫人问赵妈妈：“怎么样？”
赵妈妈便笑：“您也看见了，怎么还问我？”
老夫人往后仰了仰，赵妈妈就伸手帮着调整了下靠枕的位置，她望着空中虚无的一点慢慢道：“漂亮，真是漂亮。我在京城住了许多年，皇宫里的妃子也没少见，这般美貌寥寥无几。”
赵妈妈掩唇而笑：“照您这么说，还是咱们郡王眼尖，一眼就挑中了蒙尘明珠。”
老夫人听赵妈妈打趣谢恒殊也不生气：“他啊，故意跟我赌气！”
赵妈妈笑呵呵的：“郡王年纪还小，又是那样金贵的身份，有些小脾气也是应该的。”
老夫人叹气：“这孩子什么都好，偏偏就是这个毛病怪，太后娘娘操心我也操心，他便越发要跟着家里人犟着来。”
赵妈妈就劝：“总会懂事的。”
老夫人再开口却是提起了阿菱：“我又担心她是不是太漂亮了。照我的打算，挑几个清秀漂亮大方懂事的就足够了，要让阿殊喜欢，却也不能太勾人。”
赵妈妈听了老夫人这番话都有些头疼，委婉地劝道：“老夫人，您一片慈心，可世上哪有面面俱到的好事。咱们如今啊，不怕郡王喜欢她，只怕这样相貌拔尖的姑娘郡王都瞧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