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把我从草原上带到京城去,叫我生活在东三所里。那段日子,我可真是不适应呢。这自由惯了的人,还真是没法儿在宫里过日子。”
苏玳用脚尖勾水花玩儿,“爷知道么?我们那儿的人,特别是女孩子,是把自由看的很重要的。我尤其是这样。如果要走进婚姻,我就会想,结婚了我能得到什么呢?会有比自由更好的东西吗?”
弘晳给她慢慢擦手臂,心想,难怪赫舍里氏一来就要整事。大约也是不想只做个没有恩宠的侧福晋。想要的和追求的东西,似乎和小福晋差不多。
但赫舍里氏心术不正,自不可与他的小福晋相提并论了。
弘晳不说话,苏玳以为他生气了,就戳戳他的手,笑道:“爷不爱听啊?”
弘晳摇头:“你和爷中间隔了一个三百年。三百年的时光,足以消磨许多的规矩和束缚了。不只是你,大约你们那个时代,就是自由的。”
“任何东西,都会有消亡的一天。或许看似偶然,其实都是必然的。”
苏玳就笑,这位爷现在倒像是个哲学家了。
就显得她这儿说小情小爱的,好像格局小了似的。
“我从小在草原上长大。与赫舍里氏这种半路来的是不一样的。赫舍里氏初来乍到,当然会不适应这里的尊卑等级。”
苏玳笑道,“可我不一样啊。我是从小就来的。我知道这儿的规矩。爷带我来京城,我所说的不适应,只是从草原到京城的不适应。而非别的。”
“事实上,我慢慢在这儿长大,已经和许多的东西和解了。不过今儿说起往事,才会和爷感叹几句的。”
“也是今日独个坐在草原上,吹风看天边流云的时候,我便是在想,如果让我选,是否愿意回去得到自由,可能我就不会答应的。”
“自由嘛,固然是重要的。可在我心里,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东西啦。我想,和爷在一起的这几年,我大概是得到了比自由更好的东西了。”
弘晳手臂一紧,抱起她的同时,也不管溅起的水花了:“玳玳,过来,叫爷亲亲。”
这小嘴儿太甜了。怎么就这么会说话的?
这近乎于表白的话,听的弘晳的心都热了。
苏玳笑嘻嘻的,当然啦,她现在说情话也不赖的。
这一回是打开话匣子了。
弘晳干脆与她一同沐浴,两个人磨磨蹭蹭的,都热了一回。
苏玳趴在弘晳怀里,懒洋洋地说话:“爷知道么。喀喇沁的人都喊我小福星呢。”
弘晳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苏玳笑道:“父王和额娘也说我是小福星。因为我出生以后,父王与额娘的关系就慢慢好起来了,两个人感情好了以后,才有了后来的弟弟们。”
“他们都说我早熟聪明,其实我身体里住着成年人的灵魂,当然什么都知道啦。”
“他们感情不好,额娘的身体也不好,我不想自己的父母是这个样子的。就很努力的调和他们,让父王慢慢喜欢额娘,让额娘对父王有了感情。”
“爷,你是知道的,这人嘛,说是向往自由,其实谁不希望有个知心的爱人在身边呢?我那会儿就想,如果父王和额娘好好的,他们这辈子才能幸福。不然的话,他们又不能轻易离婚。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离婚?”弘晳挑眉。
苏玳就和他解释了一下。
弘晳说:“玳玳,你既知道历史上的记载,那你可知道他们最后——”
弘晳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表明了。
苏玳垂眸,轻轻笑了一下:“我知道呀。他们的结局其实是不大好的。”
“可是我的到来本来就是变数嘛。历史上也没有一个出身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乌梁海氏的女儿,但是我还是来了。既然我都能来,那他们为什么不能相爱呢?”
“他们也是有缘的,如果能好好的珍惜,当然应该好好的珍惜了。”
弘晳轻道:“难怪了。”
苏玳没听清:“什么呀?”
弘晳却没说了。
难怪什么呢?
难怪她这么执着与亲密无间的爱人共度一生。也难怪她这么执着的为他额娘的事伤神。
这样的妙人儿,若是和旁人成亲生子,怕是要伤心的。
她说她与这里和解了,在这儿适应的好,可实际上,那颗至真至纯的心难改啊。
当初不就是怕动心了伤心,才要与他躲的远远的不接触么?
水都温热了,弘晳将苏玳抱出来,细致耐心温柔的替她擦干了身子。
他穿上了衣裳,也替苏玳将中衣穿上了,才拿着帕子慢慢儿给她擦头发。
苏玳被要了一夜累了一夜,也说了一夜,这会儿叫弘晳舒舒服服的伺候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头发都擦好了,弘晳正一点点给她慢慢的梳头发,都快梳完了。
见她醒了,弘晳把人温柔抱在怀里:“怎么醒了?快好了,喝点水,再接着睡吧。”
苏玳就着他的手,喝了半碗温水,然后缩到弘晳怀里,声音娇娇的软软的:“那你呢?一起睡吧?”
弘晳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顺气,而后柔声说:“嗯。爷自然陪你一起。”
“不过,你先睡,爷叫余室存来给你瞧瞧。等爷放心了。再陪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