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望向席澈,“蹲下去的时候,这里是可以成为垂直线的,你看。”
少女的目光静静望了过来,不含丝毫杂质。
全然是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仔细。
对练武来说,席澈此刻愿做门外汉。
他只觉得纪黎此刻全心全尾地把注意力都给了自己,极好。
心中的芽被少女一字一句的清冷声调浇灌,不知何时,就要破土而出。
纪黎在做事时十分专注,“把所用力量集中在胯部上。”说着便走进几步凑近席澈身边,去看他的动作是否标准。
随着凑近,少女身上的暗香若有若无地袭来。
橙香与花香混合,他只觉得好闻得紧。
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紧绷着脸,默默按照话语做着动作。
练了小半个时辰,日头更大了些。
席澈甚至莫名觉得这秋天日光有几分发烫。
他被这光芒照射着,微微喘着气。
分明是很有些疲惫,可他的眼底却是如火焰般明亮热烈,一瞬也不瞬地望向身侧不远处的人。
悄悄地,小心地。
像土地里随处可见的泥土,一生只窥探那一朵玫瑰。
他垂下了眼,在少女的示意下站直起身。
三两步跑到纪黎身旁,又成了副熟悉的雕像模样,站定。
惹得身侧的人瞟了他眼,失笑道:“练完了就歇会,跑我这来站着做什么?”
“我又不是水,喝了还能补给恢复的?”
席澈不答,只用一双小狗眼唰一下望过去。
纪黎过往时候都和军营里那些子弟们打交道,再或者就是父亲的门生们。
要么豪爽大方要么小心恭敬。
对这种性格的小少年,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别这么看我。”她扭过头,不看对方。
谁知这人却像是没理解意思一样,“啊?”
扬起头换了个方向,又贴到她跟前,“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没明白...”
纪黎干脆闭了嘴,当个木头。
少年紧紧抿着唇,“我...小姐怎么不理我?”退后几步,“是我哪里做错了,惹您生气了吗?”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惹您心烦的,我这就去别处。”扭头便走,要去别处休息。
纪黎;“......”
纪黎:“我不是啊,我没有这么说,你别诬蔑人。”
席澈得了他这话,眼底猛地又亮了,可像是顾忌着,也没再上前了。
“您别讨厌我。”话里有些委屈。
“我不讨厌你啊。”
“我何时说了讨厌二字了...”
熟悉的语气令她无端想起先前少年啜泣不止的可怜模样。
怕被抛弃,连哭泣的声音都小的不得了。
不像个十五岁的少年人,倒像是只猫在哭。
望见席澈直勾勾的眼神,她闭了闭眼。
罢了,退一步便是。
他与那些军营里的小伙子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干脆破罐破摔,“那,那你待在我旁边休息就是了。”下一刻,她莫名又觉得有股说不上来的奇怪错觉,补救两句。
“但是,丑话说在前,我们得立个规矩才行。”
第9章 特殊
“什么规矩都好。”他得了便宜,便开始卖起乖来,“只要能待在您身边就行。”
纪黎:“你不用担心,真的。”
“你永远都可以待在将军府,我可以做保证。”她努力忽视掉那股奇怪的感觉,把话挑明:“感觉你其实...挺缺乏安全感的。”
“希望,你能在这里找到。”察觉到身侧人的视线追随,她有几分不自然。
“还有,你平时不必每次都如此的。”
半大的少年该是肆意张扬的,他不希望席澈是这般。
谨小慎微,举步维艰。
跟在荣华寺没什么两样。
蓦地,心底莫名地对他有几分抱歉。
毕竟...她说这话的目的不纯。
希望必要时候,对方也能拉她一把,拉纪家一把。
她亦相信,席澈一定能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帮她这个忙。
大约是她话里的特殊意味太浓,席澈眸光微闪,“那,那我能叫你姐姐吗?”
“什么?”她一懵。
“就,就...就是平时私底下,我俩相处的时候。”他的神色再度寞落起来,像是为自己这种有忌于礼法的不合理请求辩解着什么,“我幼时是有一个姐姐的,只是...”
他想起了北狄皇宫里,阿姐为了保护他和母后,奋力奔走的模样。
如若不是阿姐骤然失了消息,母后绝不会那么快就心竭而亡。
他道:“她失踪了。”
纪黎望向他,“这些年,四处的战乱停息了许久了。”
“陛下治国有方,待你成长些,定能找到她的下落的。”
她知道对方怕的是什么,开口劝导,“好端端的人,不可能说没有就没有的。”
“你阿姐小小年纪就能护住你们母子,可见她定是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是个有勇有谋之人。”
“你也要相信她,相信自己。”
他敛去神色,“嗯”了声,又抬起眼瞧她,“那我能叫吗?”
纪黎假装不懂,打算揭过,“什么能不能的...”
“叫你姐姐,可以吗?”他活学活用,“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