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如破竹,速度极快,竟是直直奔着她来的!
微微愣神间,身侧的人却猛然转了方向,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抱得极紧,指节微微发颤。
那是一个人下意识地反应。
她再度与他对上,这次,她看清了。
那是爱,少年人的爱,具化而来。
那是...
她欺骗的,辜负的,诚挚炽热的爱。
箭身没入席澈的后背,惹得她忍不住惊呼出声,“你...!”
心头仿佛被千斤的巨石压住,喘不过气。
她兀自被这种难过杂糅住,箍得浑身发痛。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没入席澈的颈脖间。
暗影遮蔽住他大半张脸,脸上的神情淡淡。
他顿了两息,骨节却绞得泛白。
下一刻,草丛里那人便被捉了过来。
那是个纪黎未曾见过的人,眉目深邃,鬓发染霜。
她听见席澈冷冷地吩咐那人,“杀了。”
纪黎抬眼,却发现那人正在看着她。
目光中满是恨意,触而惊心。
直至到了客栈,她都还未回过神。
站在席澈的房门外,有几分踌躇,试探性问他,“阿澈,我,我能进来吗?”
良久,屋内都未有动静。
纪黎心下叹了口气,放在门上的手也一并收回,刚转身没走几步,门却自己打开了。
室内一片漆黑,一丝光亮也无。
她愣了愣,想到车夫的话,一时没有动作。
半晌,到底是拗不过心中想法,轻步走了进去。
少年躺在床榻上,眉眼紧闭。
应该是自己草草上了药便睡了,呼吸声极轻,几乎不可闻。
纪黎站在暗处,隔着些距离望了会儿。
明明路上,这人还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
甚至,也默认了她上药的行为。
她垂下眼,紧紧咬着朱唇。
像个犯了错又渴望原谅的孩童,无措得紧。
半晌,悄无声息离开了。
待门一合,床榻之上的人才缓缓睁开眼,全身泛起颤栗。
他的牙关咬得极紧,方才,连出声的勇气和力气都消失殆尽。
泪水苦涩而浓烈。
窗外夜色斑驳变换,簌簌白雪下,月光透过檀纱窗映照在他的脸庞上,时明时暗。
第30章 是和非
少年面上的表情极为平静。
愣愣地望向空荡荡的屋内, 一室寂静,仿佛天地间只余他一人。
想起自己几日前抱着纪黎时,明明觉着胸膛里的那颗心滚烫极了。
如他一般。
可等到如今,一切却都变了。
那些绮丽的画面好似只是一个短暂的梦。
光影明灭, 绚丽变幻的美梦。
现在, 梦醒了。
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 张了张嘴。
眼泪随着脸庞, 从眉骨处滑落至鼻梁附近, 而后坠于口中。
酸涩滋味,更胜方才。
想到纪黎那些话, 忍不住试图去说服自己。
那些相处是不假。
可...一旦仔细回想, 便会发现其中蹊跷。
感情犹如一层厚厚的纱网,将人的感官层层叠叠束缚住。
人,只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他早该明白的。
思绪混沌,迷蒙间, 一切又都归于沉静。
待他再度醒来时, 屋内正点着灯。
纪黎望着床榻上的人。
少年本该是鲜活肆意的,但如今沾满了泥和血, 宛如凋零的花,好似下一刻就要在沉寂中枯萎了。
对上那双眸子, 她几乎觉得他下一瞬就要哭出来, 生生咽下满腔的话, 叹了口气, “刚醒...要不要喝点水?”边给他倒了杯温茶。
席澈望着她, 嘴角似是略微动了动, 最终,在纪黎再要开口之际, BaN他却只是一扭头,避开她的眼神。
“伤口不仔细处理好,会很难受的。”
她靠近,微凉的指尖划过席澈的眉眼,拿小帕替他理了理鬓发,低声开口,“先处理伤,好吗?”嗓音微软,透着股明显的求和意味。
他并未出声,紧绷的脊梁微微弯曲,似乎是屈服了。
也更像是放不下。
轻轻舔舐过被咬破皮渗出血珠的唇瓣,又垂下眼,一副被抽干了力气的模样。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不必如此。”
“姐姐。”他冷笑时嘴唇泛白,或许是箭伤没有好好处理的缘故,纪黎觉得他整个人又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感。
几乎看不见血色,说出的话也不像以往,而是透着股刀刃儿般的锋利。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些许,四目相对,席澈有些意欲不明地问她,“你现在这般做样子,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已经发现她的居心,也算是对她死心塌地了。
不必再...
“你有恩于我,我日后自然也会报答你。”他还不至于这么狼心狗肺,连救命恩人都不认,“你帮助我的...这许多,我都记着,来日会还的。”
他说这话时比初见那会儿坚定许多,纪黎心知,这是他成长了。
如今,他不再是初到将军府时一无所有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