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羡慕的说辞,自然也有诋毁的,黎婉全然不在意,反正她要的已经到手,外人怎么看都与她无关。
她只盼着这三年顺心如意,若是能多活两年就更好不过了。
……
吹打忙碌一天,才到重头戏。
温府上上下下挂满红绸,风来吹拂,红灿灿的绸带舒卷飘扬,因是黄昏近夜,一路树梢檐角皆悬着灯笼,婢女们亦排排站立手提灯笼,一盏接着一盏,明晃晃的,映照一双新人。
两侧站满宾客,皆是朝堂百官前来庆贺,热闹得不像话。
黎婉偷偷瞧了眼,连宫宴当日骂仗的御史大人和大理寺的那位高官也在,他们和和气气站在一起,脸上喜气洋洋。
想起他们当日就差打起来的威武风采,她弯起唇角,差点笑出声。
“这般欢喜?”
她耳畔出现温寂言清冽如水的嗓音。
黎婉握紧团扇几乎贴到自己脸上,磕磕绊绊解释说:“我就是突然想起……一些好笑的人和事情……”
温寂言嗯了一声,听不出意味,停顿片刻强调道:“今日你我成亲,不许想其他无关紧要之人。”
言下之意就是,只准想我。
黎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应道:“嗯嗯嗯,想你。”
身旁的男人笑得有点儿无奈:“慌什么,我又不会欺负你。”
黎婉正要感动,就听见男人不紧不慢又添上半句:“不过也说不准。”
嗯?什么说不准,是要欺负她的意思嘛……?
“天地为鉴,日月之盟,一拜天地——”嘹亮声音入耳。
思绪回转,她定下心神。
宗祠大堂敬拜天地神明、列祖列宗,由于边疆战事吃紧,温驰大将军未曾赶回京都,再加上温寂言年幼丧母,二人只得对着高堂灵位一拜。
“琴瑟之好,夫妻交拜——”
三叩九拜,结发之礼。
黎婉心中默背大婚的各种繁琐仪式,每走完一步,便松一口气。
直至听见新人入洞房,腿酸手软的她激动得险些没站稳。
一双有力的手将她牢牢牵紧,温寂言护着人进新房,贴耳对她讲:“我还要招待宾客,晚点才能回。若是饿了记得桌上有糕点,想吃就吃,不过不许饮酒。”
“交杯酒要等我回来才能喝。”
“眼下天寒,若要开窗透风需披上厚衣物,切莫着凉。”
“乖乖等我。”
“懂了没有?”他说完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神映着烛光,柔和且温暖。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哪里需要交待如此细致。”黎婉抬起眸子。
“好,那我走了。”
黎婉道:“早点——”
她刚想言早点回房,转念一想又觉得颇不矜持。
温寂言脚步顿住:“早点什么?”
“早点……走吧。”她补完这句。
等到声音彻底消失,黎婉全然脱力往床榻上一坐,整个人散架似的懒懒倚在床头,脚酸腿酸哪哪儿都酸,忍不住心中叹气,成亲可真是个累差事。
又是跨马鞍,又是跨火盆,本来脚就扭伤,不知道红了没有。
她得趁这工夫好好歇上一歇。
等到温寂言回房,还有旁的事儿要做呢……
回想起白日里嬷嬷对她讲的话,以及塞给她看的那本带图画的小册子,黎婉顿时脸烫不已。
嬷嬷说每对新婚夫妻都得做那种事。
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她跟温寂言也要……
好羞人。
仿佛做梦一般,她居然真的把温寂言套到了手,虽手段不光明磊落,可她并不后悔。
温寂言就算不娶她,也会娶其他女子,早晚都要成亲的人,先便宜便宜她这个命不长的,不算过分吧……
上一世吃斋念佛戒贪戒色,这一世她要反过来,就要贪婪,就要美酒佳肴,就要世间最好的男人……
要不要先把头上的珠钗环饰卸掉呢?
待会儿会碍事吧。
黎婉独自羞臊着,往后仰躺,被几个圆溜溜的东西硌个正着,她哎呦半声,低头一瞧,原是褥上撒满了桂圆、花生、莲子等寓意早生贵子的干果。
两指合拢拈起一枚红枣,艳艳光泽映红了她的脸颊。
她把喜床上面的小东西们拾掇拾掇捧起搁置别处,暗自琢磨着,她可不愿睡在如此硌人的干果上。
毕竟她可是躺在下面的那个。
磨破了皮可如何是好。
桌上龙凤花烛燃得正旺,忽明忽弱的火光陪伴着百无聊赖的黎婉,她踱步坐到桌前,手越过酒壶伸向五颜六色的糕点。
她先捏了一枚绿色糕点,本以为是绿豆馅儿,却未承想是青瓜的,吃了一口就作罢。
好想吃绿豆糕,明日一定要让桃喜去帮她买。
正想着这事儿,门外就传来桃喜的声音。
“小姐,我能进来吗?”
“进来。”
桃喜不知何时换了身极为喜庆的衣裳,兴冲冲跑过来:“小姐啊小姐,你瞒得我好苦啊。”
黎婉纳闷:“我瞒你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