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我体质好了不少?”黎婉疑惑不已。
“提亲之时,我曾说过自己有位神医好友,不是在哄人。”他笑了笑,“因他的缘故,也略通一点医术。”
“岳父曾说你脉浮气虚,看了多年医者都不见好。我便悄悄给你把过脉,与新婚之夜相较,近日脉象确实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话听得黎婉心脏一跳一跳的,温寂言居然还懂医术,那她的身体状况对方岂不是一清二楚?
还有他那位神医朋友,有多神,会不会看出她不久于人世?
她慌乱开口:“什么时候的事儿,我竟一点不知。”
“自然是夫人睡熟之时。”他漫不经心道,“只是我那位好友离京去云巫山采药数月之久,怕是得春日才能回京都。”
“等他回京,我再让他为你细诊。”
黎婉可半点都不急,回来晚点也无妨。静下来一想,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为她看诊的大夫都说她得静养调理,却从未有人说过她活不长,想来命数短这事儿并不容易诊断。
她大可安心,不必担心被拆穿是个短命鬼的事实。
“好,听夫君的。”
案上宣纸尚未撤去,黎婉偶然低头,目光被纸上字迹吸引,定睛一看,发觉今日温寂言写的字好生板正,一笔一划的,规矩得很。
这人素日里不是写狂草居多吗?
她瞄了一眼。
是故长者,阎浮众生,若能为其父母,乃至眷属,命终之后,设斋供养,志心勤恳。如是之人,存亡获利……
这是《地藏菩萨本愿经》的经文,她在善灵寺时听和尚们念过,此经文多为已故亲人祈福以求来世安乐。
先皇后与温寂言母亲的祭日只相隔半月,若没猜错,这是为她们祈求来世安稳所写,难怪笔划如此工整。
他们夫妻二人也真是可怜,都在幼时丧母,她从记事起陪在身边的就只有爹爹一人。而温寂言不同,他到六岁才骤然失母,一个是亲生母亲,另一位是极其疼爱他的“干娘”。
二人相继离世,对于孩子而言,的确是彻骨之痛。
她收回目光,没有主动提起他的伤心事,笑着问:“那医者真那般神?”
“那小子三岁偷吃药材吃撑了上吐下泻,五岁给人隔壁寡妇号出喜脉,七岁私自给人开药差点把人送归西,挨了他老爹一顿毒打,神不神不好说,胆子那可是前无古人。”
黎婉:“……”
“你管这叫神医?”黎婉觉得温寂言是不是想害她。
“都是十岁之前的事儿,现在不那么混了。”温寂言安抚她。
“你这朋友……挺有个性。”
温寂言将案上经文一收,摸了摸已凉的茶盏壁,扭头问:“婉婉在这么冷的天儿赶过来,总不是找我闲谈的?”
好家伙,不提这事儿她险些忘了。
黎婉站直了身子,摆出一副正经的神色,盯住温寂言的眼睛,道:“我有话要告诉你,你好好听着,不许敷衍我。”
温寂言眉微挑,笑意不着痕迹划过眼底,认真回视道:“夫人请讲。”
黎婉深吸口气,横下心问道:“你以后能不能把我当个女人?”
哐哧——
门框发出剧烈响声,啪嚓一声,茶水撒满地。前来添茶的魏刀听见这话直接在门口摔了个狗吃屎。
三人皆睁大双眼。
第21章 雷雨
震惊过后,魏刀着急忙慌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两位祖宗哆哆嗦嗦双手合十,装傻充愣道:“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我就是碰巧路过,不对不对,我是来添茶的……就是打翻了而已。”
语无伦次的模样差点把舌头扭了。
解释完以后他赶紧将地上碎片依依拾起,也不敢抬头,直感如芒刺背。
温寂言不动声色睨人一眼,魏刀不抬头都能察觉一阵冷风嗖嗖往他身上戳。
“属下该死,马上去换一壶新茶。”
黎婉作为三人中最尴尬的那个,悻悻干笑一声:“先退下吧。”
魏刀得了命令迅速退出门外,步伐之快甚至用上了轻功。
温寂言两指捏了捏眉骨,略显无奈:“他脑子不好使,别放心上。”
如今屋内只余二人,黎婉不好意思提:“你听到了没呀。”
“婉婉。”
“嗯?”突然被叫到名字,她正色望向男人,“怎么了呀。”
“你觉得我没拿你当女人?”他似笑非笑地说。
“我没在开玩笑。”她一字一顿强调,忿忿不平地继续嘟囔,“好歹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总拿我当小孩子……”
“就知道哄我……”
黎婉讲话时俏丽的小脸上压着薄红,眼睫微垂,眼角耷拉着,任谁看了都难免心软塌塌的。
温寂言禁不住用指尖轻掠过少女眼尾,她惊讶地抬眼,明澈的瞳眸撞进心中。
“就因为我太顺着你了?”他语气意味不明,“嗯?”
“不是。”她似乎想说什么,又生生咽了回去,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有些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