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念头一出,太傅大人唇角勾起一抹难辨喜怒的弧度。
“躲什么,我又没生气。”他温柔地捏了捏少女柔软的耳朵, 语调清静无波。
黎婉抬起头懵了:“你……不生气?”
“婉婉又未曾嫁与他, 我何必为了没发生的事而生气。”他声线平稳, 听不出半分波澜,“你是我的妻子。”
“哦……”她蔫蔫的无精打采。
法子她试了, 温寂言没有情绪激动, 也没有逼她发誓,甚至还温温柔柔地哄她。岂非证明温寂言压根就没那么喜欢她!听说自己媳妇儿有娃娃亲都如此淡定……
天底下哪有男人会这样。
就算不生气, 好歹也得仔细盘问盘问才对吧,她编好的假话就这么硬生生憋在肚子里,连用武之地都无。
讨厌讨厌好讨厌,原本她就只是打算随便试试,可是当对方真的没有太大反应之时,她心底生出难言的失落感,闷闷的。
温寂言低头瞥见黎婉情绪不高,以为她还在惦记娃娃亲的事儿,干脆把人抱到腿上,低声问:“在想何事如此出神?”
她随口道:“有点饿。”
“待会让厨房准备糯米八宝饭。”
她兴致缺缺:“不想吃。”
“做你喜欢的清梨甜枣汤。”
“连吃三天腻了。”她现在完全没胃口吃东西。
温寂言眸光沉了沉,饭菜三天就吃腻了,若是人岂不是腻得更快?他抿直了唇线不发一言,内心突起莫名的烦躁。
车厢内顿时陷入死一般寂静。
黎婉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的话有些无理取闹,她倒不是真的吃腻了,只是不太开心温寂言对她的事不大在乎。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
她把脑袋靠在温寂言胸膛,软乎乎说:“要不今天喝枸杞红枣汤吧。”
“想尝新的换换口味?”温寂言嗓音关切道。
“……不可以嘛?”她仰起小脸盯住他绷紧的下颌线。
“没门。”他直接撂下两个字。
黎婉呆住:“?”
枸杞红枣汤得罪他了?!
……
清心斋燃香袅袅,寂静无声中唯有书案上沙沙作响,案前玄衣金冠的男人正垂眸挥笔,力道几乎将纸张戳破。
笔锋锐利,字字铿锵狂放。
甚至案上插着红梅的花瓶都在颤抖。
在旁伺候笔墨的魏刀战战兢兢,自打上回东宫投毒后,已经很久没见他家主子脸色如此阴沉。
温寂言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纵使刚成为太子太傅被众官不满递折子之时也日日挂着笑意,谦和有礼,处事不惊,任谁都瞧不出一丝破绽。
许是从小背负的东西太多,除却审讯之时,他鲜少在人们面前展露真实情绪。
魏刀身为温寂言的心腹,自然比旁人要更了解他家主子,温寂言心情糟糕不会乱发脾气,也不会面若冰霜,只会给自己戴上温和的面具。
只有长久跟在他身边的人才能察觉出几分端倪。
按理说他家主子今日应当心情不错才对,带夫人去马场跑马不是好事吗?清晨出门时还神采奕奕的,傍晚回府跟要宰人似的。
别人看不出他的伪装,他可是瞧得真真的。
他进书房前还特地问了今日跟主子出门的吴仲,对方只道偶遇御前侍卫金然和他的夫人。金然那人魏刀了解,脾气一等一的好,自从上回宴请轲萨使臣之事后,金然就对他家主子佩服地五体投地,恨不得给他当狗腿。
金然必不可能得罪他家主子。
魏刀左思右想,最终不得不下一个结论:能如此影响他主子情绪的人,八九不离十是他家夫人。
夫人到底对他家主子做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儿,能让他独自在书房生闷气?依他主子的脾性,有事都是当场报复回去的,奇怪,简直太奇怪了。
温寂言不知身边的下属在如何揣测他,把手中毛笔一撂,面无表情道:“魏刀,去查一个人。”
“主子,查何人?”他吓得心惊肉跳。
男人清俊的五官露出一丝冷峭,嗓音幽沉:“查查黎婉幼时跟哪户公子定过亲。”
“定亲?!”魏刀差点咬断舌头。
“你大呼小叫什么?”温寂言睨人一眼。
魏刀总算是明白了他家主子因何气压如此之沉,老天爷嘞,这可真是了不得了,他默念一声阿弥陀佛,怂里怂气问:“那……找到之后呢?”
“要属下替您宰了他吗?”
温寂言勾起唇角:“我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魏刀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