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铎难得的出现了一些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收回目光，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抬手在眼间捏了捏。
“你有什么话直说吧，别浪费彼此时间。”
姜丹很直白地翻了个白眼，有点受不了他这副死板正经的样子，表情也沉下去了一些。
“我之前偶然在外面碰见那丫头了，她当时失魂落魄的坐在路边，后来我把她带去咖啡厅问了问，才问出事情原因。”
说着，她目光直直的朝盛铎看过去，“她说自己偷偷喜欢你的事情，好像被你发现了。然后葱除夕之后，你就一直在躲着她。”
盛铎也不知道是意外于她话中的那一部分，手下的动作明显顿了顿。
片刻后，他沉声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这都这样了，还需要什么然后啊！”姜丹脾气其实不太好，真遇到什么事了，她也很急，“在我的认知里，你向来不是一个会给人难堪的人，更不是无情的人。当初我追着你闹得那么疯那么尴尬，你都没多说什么。怎么现在对一个小孩子这样？”
盛铎语气淡淡的，声音无波地回：“你也知道她是小孩子？她才十九岁，还有几个月高考……你觉得我在明知道这种种前提的情况下，能做什么？”
其实姜丹也觉得有点荒谬的。
虽然她一直支持许南星正视自己的心意，可是在她这，许南星都还是个小孩子，更别提是盛铎了。
不过再怎么样，她也不能被对面的男人带偏，许南星还在电话那头听着呢，她必须帮那孩子把事情解决了。
想到这，她重新坐直身子，难得有些语重心长的模样。
“你说这些我不反驳。可是她总会长大的，你可以先好好和她说说，然后再等她长大啊……那傻姑娘现在看你躲着她，还以为自己哪里不够好，配不上你，被你嫌弃了呢！”
“我和她说什么？”
姜丹十分直言不讳：“说你也喜欢她，只不过现在她年纪太小了，等过两年……”
突然，对面传来了一声爆斥：“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
姜丹被吓得心头猛然一跳。
她从未见过盛铎有如此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这会儿呆呆地坐在这边，半晌逗没再有反应。
盛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他先说了一句“抱歉”，然后稳定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
“其实我们之间的事，不是喜不喜欢这么简单的。她的人生才刚开始，高考只是她人生的一个节点，她后面会有更远更长的路要走，也会看到更大更宽广的世界。按照她现在的性格，你觉得我如果接受了她的喜欢，她后面会怎么样？”
沉默良久后，姜丹才闷闷地回：“别的我不清楚，可是我知道她肯定会很开心。”
“小孩子可以只想开心，但是成年人却不行。”
盛铎说完，目光下意识往窗外看了看，“过年的时候，家里人问过她后面想考哪所大学，按照她现在的成绩，国内很多名校她都可以选。如果后面半学期成绩还能提高一些，那国内外顶尖的那几所大学，她也都可以去读。
“可是后来，她忽然在讨论声中，说了一句不想离开北城。”
姜丹默了默，她听懂盛铎的意思了。片刻，她问：“她想留在你身边？”
“或许吧，我没确定都问过她，可是目前看，大概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盛铎望着窗外的眼神，悠远深长，“如果我接受了她的感情，那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或许以后一辈子她都会框在我身边了。”
“可是如果框在你身边，就是她最想要的呢？”
“她现在是想要。可是明年呢？后年呢？谁能保证她一直会是这种想法？三观没定型前，她做任何重要的甚至可能改变人生轨迹的决定，其实都是变相给未来埋隐患。”
姜丹总觉得他好像把事情弄得太过复杂了，便又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盛铎重新转过头，漆黑深邃的瞳孔压过来深沉的光。
“这关乎她的未来，我不该想太多吗？”
“……”
片刻，盛铎又沉声道：“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你刚刚也说了。她在察觉我不对劲之后，会第一时间想到是不是我嫌弃她，我觉得她配不上我。
“这些想法本质上就说明，她在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真正的意识到「平等」，她潜意识里就觉得她比我要「低」。假设我现在真的接受了她，那这份「不平等」就永远不会消失，即便她后面变得很优秀，她也会一直都是仰头看着我的状态。”
少女的喜欢可能是炙热的，冲动的，不计将来，甚至牺牲自我式的付出。
可是成年人的喜欢却是温和的，成熟的，细水长流背后，更多的还是势均力敌，比肩而立。
两者之间或许可以简单的碰撞，但是长久的讲，后者永远都会是得利者。
如果不想天秤一直不平等，那最大的公平，就是让前面的人先去成为光。
她先成为光，再遇见谁；
而不是在追赶谁的时候，成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