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翊指腹微微摩挲着她的手背,眼角余光瞥她一眼。
“傻了?”
卫姝瑶莫名觉得,他似是心情很愉悦。
但比他的好气色更不对劲的,是自己心里那点儿突兀冒出来的欢喜,令她眼眸里也莫名染了点喜悦。
她朝车壁一侧挪了挪身子,给谢明翊腾了点地方出来。
谢明翊眯了眯眼睛,顺势坐在她身旁。
“涪州,是你原先剿灭海寇的地方吧?”他听见卫姝瑶小声开口,犹豫着问道:“能给我说说么?”
谢明翊看了她一眼,面色微沉,又极快敛了神色,嗓音淡淡道:“没什么好说的。”
见他神情里一闪而逝的沉闷,卫姝瑶突然想起……
当年沈卫两家生分,正是因涪州海寇一事。
她一时僵住,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偷偷去瞥谢明翊的神色。
这、这可要怎么收场?
谢一:其实我很好哄的
第55章 互咬
外面暮色已沉。
春风稍凉,迎面吹拂,撩动起了车帘。
绚烂的晚霞从飘忽的帘动间涌进来,投映在卫姝瑶潋滟的眉目之中。
谢明翊望着她,看她那欲言又止忐忑不安的纠结神态,忽然很想捏捏她的脸。
然后他便这么做了。
他也没用多大的力,只稍稍捏了捏,饶有趣味看那张粉面娇颜倏地红透了脸。
“当年我从涪州归来,曾送你的东西,你可还留着?”谢明翊突然问。
卫姝瑶还在纠结要不要哄哄他,或是绕个弯子敷衍过去,冷不丁听见他这样反问,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送的什么?什么东西?
完了,她真不记得。
她努力思索,将所有和涪州相关的记忆翻了个底朝天,终于隐约想起点什么。
“难不成,拿到手第二日就扔了?”谢明翊慢吞吞地说,“啧,那螺钿盒子,孤可是寻了很久。”
卫姝瑶呆愣愣地反应了一会儿,才小心地去碰了碰他的手,“没,怎会扔呢,那可是……”
那可是他第一次主动送她东西。
她记起来,那是个不大的螺钿盒子,嵌满繁复精致的螺片,甚是精巧,对着光一照就能泛出流光溢彩的迷离光晕。她打开时,见里面还装了几枚海螺,以为谢明翊特意买了个盒子装海螺,还奇怪了好几日。
可彼时她见惯了各式华美的妆奁,所以并没打算拿来用,只当礼物小心存起来了。
谢明翊坐在阴影里,指腹慢慢摩挲着她的手背,说:“也是,昔年是孤没有自知之明,这等不入流的小玩意儿怎能入得了国公千金的高眼?”
霞光渐消,车厢里也黯淡下来,他眼眸里隐隐流淌的失落,被残余的光芒衬得更为扎眼了。
卫姝瑶急忙抬眼,一下扣住了他的手腕,“我有收着的,只是怕弄坏了,就装进锦袋,放箱子里了。”
谢明翊果然短暂闭了嘴。
可不等卫姝瑶再开口解释,他又慢悠悠说:“哦,扔去库房了啊……倒也是,眼不见心不烦。”
“才不是!”卫姝瑶百口莫辩,又窘又气,甩了他的手,再不理他了。
她抬手掀开车帘,想让凉风吹散点自己脸上的热意,又伸手去案几上拿了茶杯,抿了一大口凉茶。
冷茶入喉,浇灭了纷乱的思绪,平复了因愧疚带来的拘谨不安。
卫姝瑶放下茶碗,再抬起眼,望着谢明翊,认真道:“……我以前没见过海螺,所以得知你是从涪州带回来时,甚为新奇,连着对这地名都印象深刻了几分。”
谢明翊掀起眼,见她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又补了一句。
“我从未轻视你的赠予之礼。”她小声道,软糯的嗓音听着有点委屈。
话落,卫姝瑶收回视线,低下头去,生怕谢明翊再追问。
她总不能告诉他,因着那是她第一次收到这人的礼物,她怕弄丢了,特意把小箱子放在自己的寝居里。
只是后来抄家,东西自然也下落不明了……
怎么,那螺钿盒子有什么讲究吗?
以至于,他到了涪州见景思物,居然想起这个东西来了?
半晌,卫姝瑶都没听见谢明翊的回应。她悄悄抬眼去打量他。
却见谢明翊低垂眼眸,顺手捏了茶杯,面不改色抿了一口浓茶。
卫姝瑶彻底懵了。
那是她刚刚喝过的茶杯……
直至谢明翊下车前,卫姝瑶都是懵的,连他叮嘱了几句也恍若未察,只听清了他说今夜到了涪州地界,要先在涪水县的小镇上留宿一夜,明日再去州府所在。
等马车再度启程,卫姝瑶也没弄明白车队为何会突然停下来。
但她却知道,一路上谢明翊甚少叫停车队,只怕是前路出了大事。他应当是……特意来确认她的安危。
前路的确出了大事。
谢明翊站在原地,看了眼林间已经开始腐烂的尸首,若有所思。
梁锦蹲在地上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报说死者致命伤刺入极深,伤口却甚小,应死于干脆利落的剑法,对方是个用剑的高手。
据抓获的村民供述,死者乃是涪州知府的干儿子,率人前来征丁,却命丧路过的一位壮士之手。当时村民们吓坏了,事后才想起来把尸首搬离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