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王此次出兵援助,于他并不会有太大损失,却可以彻底了却郡主遗愿。
她赌云舒会帮她一同说服慎王。
卫姝瑶反复揣摩谢钧的意思。难不成,慎王和卫家也有仇?比萧、云两家的仇怨更大?
她眉头紧皱,轻叹了一声。
“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啊……”
一片漆黑里,她轻轻抠着木墙,用指甲在木板上划下沈奕的名字。
可是,又怕见了他,自己仍是无法解决横亘在二人之间的种种矛盾……
卫姝瑶眼里蕴起了泪光,眨了眨眼,才阖上眼帘沉沉睡去。
只是刚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忽然被人拍醒了。
她青丝凌乱,茫然地坐起来,揉着眼睛看向随行的婢女。
“祁兰河发洪涝了!”婢女焦急地催她,“这里正好是下游,快走吧!”
刚过子时,一轮明月照落大地。
卫姝瑶借着月色,跟着仓皇逃窜的人们,往外面跑去。
却在这时,听见前面传来踢踏的马蹄声和铠甲声,间或夹杂着几声大喝。
“都别挤,一个一个过!王爷说了,让你们全都去古镇上避难!”
她抬眼望去,就见小路尽头,现出数十个人影。
为首之人身姿颀长,高坐骏马,乌发高束,银甲在月色下泛着寒冽冷光。
那人勒着缰绳,目光如锥,一寸一寸扫视过来,神情冷漠如冰,毫无波澜。
那匹宝马在明亮月色中,白如苍雪。
卫姝瑶被挤在拥挤的人潮中,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模糊的身影。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那人似乎正在朝她望来,目光虽是冷静,却似乎有些迷离不定。
卫姝瑶顾不上再看,被人潮推着往古镇上走。
行了小半个时辰,她已经到了古镇,可是却和随行人员悉数冲散了,身边只剩了那个贴身婢女。
祁兰河突发洪涝,河面暴涨。附近的村民尽数被慎王府的人疏散到了祁兰古镇上。
这夜,古镇客栈人满为患,众人窝在大堂里交头接耳,嘀嘀咕咕闲扯打发时间。
卫姝瑶停在古镇入口处,仔细打量着来往的慎王府府兵。
她知道自己不能莽撞行事,但天门关等不得,数十万百姓等不得。她没有时间再去找谢钧为她安排的那些侍从。
她在等合适的机会。
不多时,卫姝瑶看见几人拥着一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哥匆匆疾驰入了古镇。
身侧的萧家婢女悄声道:“那位是慎王的幼子。”
卫姝瑶心里一咯噔,攥紧了手心。
好半晌,她驱走心底的犹豫,轻声开口,“等会儿我装晕,你记得哭嚷喊我的名字,引起他的注意。”
婢女皱着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听见萧玥的名字,云家人肯定会过来。”卫姝瑶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
婢女脸色霎时发白,嗫嚅道:“姑娘,您、您不知,云家和萧家有世仇,您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卫姝瑶坦言,“要的正是自投罗网。”
只要想办法入了慎王府,见到云舒,她就有几分把握。
婢女白着脸点头,她得到的命令只是配合卫姝瑶,没有追问的权利。
天穹乌黑,乌云慢散。
一轮明月显出,悬在夜幕中,洒落温柔清辉。
谢明翊勒着缰绳,停在古镇入口处,眺望着镇上点点星火,微微出神。
“殿下,您今日本就奔波了一日,又累了大半宿,去镇上歇息歇息吧。”梁锦从他后面走上前来。
谢明翊思忖片刻,沉吟道:“也好。”
语毕,便下了马,往就近的客栈而去。
他下颌线紧绷,一寸寸打量着过往的匆匆行人。
刚才,不知是否错觉,他好像看见了卫姝瑶。
分明理智告诉自己,她不可能出现在肃州,可心里的那句疑问却越来越大声。
万一呢?
万一是她呢?
她的眼眸,她的笑靥,早已镌刻在他骨子里。一颦一笑,如钩刺入心中,牵着他在深夜中凝目张望。
哪怕是丁点儿可能,他也不想错过。
谢明翊出神了片刻,穿过大堂,与那些昏昏沉沉睡着的村民错身而过,却突然听得身后客栈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便在门口停了下来。
他脚步微顿,回过头来。
为首的人阔步入内,冲他拱手笑道:“禀报殿下,今夜一行,竟有意外之喜。您猜我捉到了谁?”
谢明翊掀起眼皮,见是云玮,眉心轻蹙。对方毕竟是慎王的儿子,他总要给老王爷两分薄面。
谢明翊招了招手,让他出去说话。
二人到了后院,云玮忙笑嘻嘻地单膝跪下,拱手道:“我知殿下痛恨宁王,今夜疏散村民时,我竟捉到了宁王表妹!也不知她怎会带着婢女从天门关过来,混进了肃州,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谢明翊双眸凝视了他片刻,唇边挑起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捉女郎算什么本事?你若真能干,去将宁王绑来,孤定会重赏你。”
云玮愣住,被他那冷冽的目光一盯,登时全身都冷透了,心知自己办砸了事。
“那、那如何处置这位姑娘……”他抖着唇,嗫嚅道:“今日冲撞冒犯殿下,我本想、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