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瑶迟了片刻,手腕微微用力,迫使他低下头来,然后闭上眼主动去吻他。
柔软的唇吮上他微干涩的唇瓣,舌尖轻勾了一下。
谢明翊突然扣住她的后腰,将她一下腾空抱起,朝着榻边走去。
他动作又快又急,卫姝瑶猝不及防被他按在了榻上,直至他俯身下来将她压得严严实实,十指扣紧她的手指时,她才发觉他不是在生气。
更像是……一种莫名的怅然若失。
谢明翊将额头抵上她的,漆色眼眸中映着流彩暮光,喉结滑动了一下。
“婵婵后悔吗?”他问。
卫姝瑶望着他漆眸里转瞬即逝的华彩,唇角扬起了一点笑意。
她笑靥如花,轻轻说了两个字——“从未。”
谢明翊盯着她,眸色晦暗不明,然后用指腹摩挲了下她的脸,沉声说:“婵婵,我心亦如你心。”
迷醉的霞光仿若琉璃,从晃动的帘幔外透进来,染上他精致的眉眼。
卫姝瑶捧起他的脸,双唇温柔覆上他的唇,用似水的温柔一点一点去融化,然后挑开他紧咬的贝齿,缠绕住他濡湿的舌尖。
而后,如他曾经疾风骤雨般掠夺她时,将所有的情愫化成激烈的唇舌缠绵。
似烈火,如暴雨。
她吻得毫无技巧,只有横冲直撞的莽劲,甚至咬破了他的唇。
谢明翊突然将她的手指放下去,摁在软榻上,然后回吻她。
卫姝瑶阖着眼,昂起小脸,呼吸渐渐急促。她如飘浮云端之上,在满目迷离中与他的气息交缠在一处,难以分离。
谢明翊摁着卫姝瑶软塌上的手慢慢攥紧,指节发白,好似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在呼吸灼热的交缠中,他压抑着的嗓音几乎快要变了声调,忽地说了句:“婵婵真不幸……”
卫姝瑶睁开点眼隙,从一片思绪混沌中望向谢明翊,却不慎坠入他眼角悄悄蕴起的一点泪。
他觉得她不幸——
因他,要与家人的偏见负隅顽抗。
因他,要跨越他身份割裂的天堑。
因他,要忍受朱红深宫清秋寂寥。
抑或是,她需得随时处于提心吊胆,为他安危担惊受怕。怕他一去不回,怕他马革裹尸,怕他败在成王败寇的帝王血路上。
他压抑的嗓音里,是怜悯亦是卑微。
可是,她不怕啊。
卫姝瑶浓密纤长的眼睫颤了颤,将眼底的热意压下去,眼尾滑落一颗晶莹泪珠。
她怕的唯独只有八个字——
人生苦短,徒留遗憾。
半晌,两个人才分开。
卫姝瑶缓缓睁开眼,抬眸对上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清冷漆眸。
谢明翊已经将所有情绪藏进眸底,只有唇边还噙着点贪恋的笑意,凝视着她。
天色渐沉,华灯初上。
外面已经燃起了点点朦胧烛光。
卫姝瑶舒服地寻了个角度,窝在他怀里闭着眼,有点儿犯困了。
“只许睡一小会儿,还得起来用膳。”
谢明翊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听见她含糊地嘟哝着“知道了”。
他扯过锦被,盖在她身上,又细心地掖了掖被角。
谢明翊坐在榻边,久久望着她的眉眼,直到她呼吸平稳安静地睡着。
他慢慢挪开眼,望着窗格错漏下的斑驳光影,漆眸虚视,似是看向远处跃动的星火,又像什么也没看。
谢明翊从卫姝瑶屋里出来后,没有立即出府。他站在庭院一隅,在小屋正门看不见的拐角处,看着那间漆黑的小屋亮起了一盏明亮的烛火。
高大树木和廊檐投落的阴影中,谢明翊目送着卫姝瑶从屋里出来,又看她往小厨房那边行去,他听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销声匿迹。
耳畔霎时归于死寂。
谢明翊又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外面走去。
魏谦本有心讨好他,特意设宴款待,要留他在太守府用膳,但他并没有这个心思。谢明翊行至府门外,让长顺进去再递个话。
谢明翊立在骏马一旁,漫不经心地扯着缰绳。
却见一道挺括的身影朝他走来,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谢明翊支起眼皮,懒懒瞥了一眼。
卫鸣没有从他身边错身而过,而是停在了谢明翊身前。
谢明翊正欲避开翻身上马,却听见卫鸣轻喊了他一声。
“殿下。”他眉目平和,是前几次见面从未有过的平静,“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明翊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挪动步子。
“既然殿下不便,我就长话短说。”卫鸣不像先前那样毛躁,恢复了往日沉稳的性子。
“婵婵年幼病弱,但凡她生病有个风吹草动,我与父亲都会草木皆兵,整日守在她榻边,担心她再也醒不过来。”卫鸣眸光远眺,望向黑夜中的街道。
他说:“所幸后来父亲请到了花谷贺神医,才将她一身病症压下去,靠着续命的药吊到了及笄的年纪。”
“她平日里看着和旁人无异,但内里脆弱如纸,所以无论她要做什么,想要什么,我们都尽可能满足她。”
“她十六年来,不能顺遂之事屈指可数。”卫鸣顿了顿,声音骤然低了下去,“你可知,三年前我父亲为何执意要为她定亲?”
谢明翊面色平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