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瞄到了一丝波动,自己先按耐不住地笑起来,眉眼弯弯:“我这算不算是蹭到了!”
“虽然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因为想给金院赞助,才顺带给我们这边洒了洒水,可是我现在泡到投资人本尊了,我好厉害哦。”
有娃娃亲这种约定在又怎样,她终究只是裴家二少爷身边的那个“顺便”。
她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也不觉得难过。
只是,自从知道了裴知鹤也喜欢她,世界像是焕然一新,连看待过往的视角都不一样了。
回想起高考结束那天,裴知鹤抱着花在考点门外顺便接她,都觉得甜滋滋的。
“所以,真的有这种投资吗,”她大眼睛微微上挑,神色很少见地,带了些软绒绒的骄矜,“你刚刚说了,在我面前不说谎。”
裴知鹤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很有耐心地听她分析了一通,直到听到她说最后一句话。
宛如被念了一句绵软的警告,他漆黑的长睫闪了闪,颔首坦白:“有。”
江乔于是笑得更甜。
她见好就收,也不再继续问,想让自己今天的开心能持续得再久一点。
吃过早午餐,裴知鹤和她一道出了门。
柏林院方有临时的会诊邀约,昔日上司赫尔曼博士亲自来的电话。
裴知鹤不好推脱,把她放在酒店大堂,嘱咐好她自己在周围随处逛逛,有事情随时喊他,而后乘车离开。
江乔在课本上见过这家酒店的咖啡馆,当时还是作为课文的插图,被她密密麻麻的笔记遮得严严实实。
没想到只是短短几年之后,她能亲身站在这里。
来了柏林这么多天,工作的时候太忙,昨天逛圣诞集市的时候太紧张,到了现在这一秒,好像才第一次有了旅游的实感。
咖啡馆不向外部游客开放,只有住店客人才能进入。
人很少,拍起照来完全不用费尽心机找角度,怎么取景都很清静。
江乔兴致勃勃地拍了几张远景和近景,从微信上发给裴知鹤。
刚想再说几句话,就看到靠近窗边的最内侧桌子上,咖啡杯早已冷透,但还没来得及收走。
旁边有一张印着酒店徽章纹样的信纸。
被精致的杯托压住了边角,中间有一道随意的折痕。
好像是,上一位客人留下的。
江乔倒没有太意外。
她在入口处看到过标识,好像是为了纪念某个曾经长居于此的作家,每张桌子下方的抽屉里都有这样的信纸,供客人自由取用。
她有些好奇地走近了些,垂眼看下去,从胡桃木桌面上拿起了那张信纸。
虽然渗了些浅淡的咖啡水渍,上面的字晕开了一些。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抹熟悉的钢笔字迹。
温柔雾气一样的,灰蓝色。
第116章 这汹涌的浪带来了你
十几封信件的往来。
那么多日日夜夜的盼望和憧憬。
足以让她在这个离京市九千多公里远的异国他乡,断定这几行字迹的主人。
是H。
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相遇,她怎么会在这儿?
江乔飞快地抬起头,眸光下意识地在大堂里逡巡。
今天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日上午,外面很冷。
游客不多,来办理入住的基本都是出差的商务客人,一个红头发的青年人倚在前台,撞上她惶惶的视线,对她绽开一个受宠若惊的笑。
没有,不是她要找的人。
江乔重新垂下眼去,试图再找到一些别的线索。
信纸的最上方是几行极潦草的英文。
她没在国外的医院看过病,自然不清楚这里的医生是否如故国一样,习惯在开药方时,洋洋洒洒写下一页没人看得懂的天书。
H本人应当和医生这一行没什么关系,但她今天的字迹也很草,完全看不清。
像只是在无意义地碎碎念了些什么,纾解着自己的情绪。
中间的两行字迹变得稍微清晰,恢复了她熟悉的大气舒展。
是几行博尔赫斯的诗。
【……黎明在空寂的街角寻到我/我比黑夜更长久】
……
【夜总是沉默地恩赐和拒绝/给予你有所保留的/给予你一个黑暗半球的欣欣向荣】
窗外是一片银装素裹。
松枝上的积雪厚重,迎风落下几簇砂糖般的冰晶,盖住了行人的脚印。
H留下的痕迹也被侍者悉数抹去,只剩她手里的一张薄纸。
江乔的心怦怦直跳。
看着那抹蓝灰色止于最后一行:
【我饥渴的心百无一用/这汹涌的浪带来了你】
她的手停在原地,怔了几秒。
直到咖啡馆的银发侍者注意到这边,弯着腰过来和她搭话:“不好意思小姐,您要坐这个位置吗?”
“刚刚是我疏忽了,没留意到,现在我就把废纸和咖啡杯收掉。”
江乔回过神来,连忙拦了一下:“……谢谢,您只收杯子就好。”
“这位客人是我的朋友。”
对上老太太有些诧异的蓝眼睛,她把信纸夹在指间,继而飞快地抬眸,“其实我,一直在找她,您知道她现在去了哪吗?”
老太太拿起托盘的手一顿,步伐也止在原地。